一时间,我的心开始慌了起来,大迈几步,欲随大女一起进屋,大女余光瞟见了我,疼=腾出一只手,将我拦住,“嫂子的房间是你小叔子想进就进的吗”。
我瞪了她一眼,越过她直径跑到嫂子床前,看着嫂子满脸冷汗,双眼紧闭,感觉随时都要去了一般,我的心一揪,这几个月以来,我已经习惯了有人为我等门留饭,不像外面的孤魂野鬼一般。
我抓着被角喊了声,“嫂子”。
没想到嫂子睁开了眼,开口就问,“还没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她又说,“灶上热着在,快去吃了再来罢”。
一听她这样说我的眼泪哗啦啦的落下,一边哭着哀声求道, “嫂子,你得照顾好自己和我侄子”。
后面的大女走到床前, “来,把药喝了,不然你可赔不起这小兔崽子一个侄子”,听完,嫂子笑出了声。
等我吃完饭回来,嫂子又陷入了昏睡,那晚,我守在嫂子床前整整一夜,仿佛害怕哥哥与我的最后一点联系就这样去了。
没过几日,嫂子可以下地了,令我的心宽了一宽,可是心里还有一件事压着在,我需要钱。
因为我意识到在医堂里当学徒是不能学到真正的医术的,我要拜师,就得先有孝敬师傅的钱。
虽然我知道,豆腐坊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何况是嫂子身体不便,可是,我凑了几日,钱来的太慢了,我有些等不及。
下午,嫂子在厨房里择菜,我悻悻的磨到他的身后,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嫂子先开口,“小弟有事么?”
“嗯……我想向嫂子……借钱”我小声嘟囔道。
“借钱?”大女突然从门里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些菜,我听着心烦,因为她特别强调了借这个字。
话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于是连忙转身离开厨房。
“诶,等等……”嫂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还没继续讲,大女蛮横的声音便插了进来,“你不是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她哪里来的什么钱?”
她这么一说,我就产生了些怨气,她是不愿意吧,但是我又不是说白借不还,迈出门槛之时,我回头说道,“那嫂子就抱着自己的嫁妆过吧”。
嫂子一听,愣住了一下,连忙起身,解释道,“小弟,不是嫂子不愿意,那钱不能动啊,你且说说要钱干啥?”
听到嫂子还是不愿意,但是有些妥协的问我,我便哼了一声,“我要用!不借就不借,我自己想办法!”
嫂子看我不松口,又道,“你哥哥不在了,现在钱是只出不进,这嫁妆得留给你读书啊”。
“那嫂子就可以放心的借给我,我不会再读书了”。
“那你说清楚,我再看给不给”
当时我心里一抽,嫂子说的是给不是借。
“妹子,不能给,我看他八成是要去摆弄草药,村里好多人都说他最近总往隔壁村子的医堂跑”大女劝道。
我知道她们肯定反对我学医,一心想要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我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那天晚上我也没有回家,在村头的稻草垛里赏了一晚上的星星。
其实,那晚我特别想我的哥哥,要是他还在,他肯定会来找我,然后打我一顿,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拗不过我松口答应我。
可是想着想着,我又不是那么怪嫂子了,她一个寡妇,又有了孩子,没点钱傍身,她怎么能踏实呢。
篇中篇(完)
天蒙蒙亮,我便往家里走,推开门,油灯还亮着。我看见嫂子在灯下盯着门口望着我。
她松了口气,扶着腰,向我走来,昏暗的天色,她打灯下走来,我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想起去了我的母亲。
“小弟,这是二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剩下的也好给你留个退路,万一将来后悔想读书了……”
我看着嫂子伸过来的手,心里一堵,第一反应不是接过自己心心念念的钱,而是问道,“嫂子以后要走么,不管我了?”
她笑了一声,“等你取了媳妇,我在走,你媳妇儿管你,好不好?”
我立马道,“那我不要媳妇儿,就和侄子和嫂子过”。
“胡话!”嫂子笑着说,我满眼看到的是她纵容的笑意,就像哥哥以前一样。
大家都以为我学不长久,学医只是心头一热罢了,我却让他们吃惊,长长久久的潜心学了起来,将来等侄子出世了,我就能够凭本事养活他。
而这个美好的愿景不久便彻底破碎了,在邻村医堂学徒,我每三天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能喝上一碗辣乎乎的豆花,吃上肉。这天,我带着自己开出的安胎药满心欢喜的赶回家。
家门口围满了人,像哥哥走的那天一样。
我疯狂的推开人群,进门去,却看到了磨盘旁的一地血迹,触目惊心,可是我的手还是紧紧的抓着安胎药。
隐忍的□□声从嫂子紧闭的房间里传了出来,身后有人小声的对我说,“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把你嫂子一个人放在家里,月份这么重了,还在磨豆子,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吗?”
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人言是这么的戳人心,就像我和嫂子说的那些话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的人已经散开了,村里的接生婆走了出来,她认得我,对我说,“孩子肯定是没保住,但是大人的命是捡回来了,你嫂子也算是命大,”
见我不言语,直直的盯着门看,她又道,“安子,人各有命,你哥哥……”
还没等她说完,我便推开嫂子的门,走了进去,不顾身后接生婆的阻拦。
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我从来不知道一个活人的脸色可以那么的惨白,毫无生气可言。
心一阵阵的发紧,有难受,绝望和心疼。也许是听到推门声,嫂子微微的虚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我只觉得眼睛一阵阵的发胀,当时一定是满眼通红吧,想要一次把心里的感受都表达出来,可是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轻轻的埋怨,“你赔我侄子”。
听到这话,嫂子哭了,一旁的大女知道我心底难受,也掩住了嘴,把头撇到一边。
从那以后,不论多晚,每天要起多早,我都回家过夜,生怕嫂子也离开我。
有天晚上,等我回家,我在桌上喝豆花,看着嫂子在收拾桌子,我问,“嫂子,等你彻底好了,你不会回娘家吧”。
我怕嫂子没了孩子,在郭家便没了牵挂。
“傻话,嫂子说过,等你娶了媳妇再走”。
听完这话,我彻底放心了,大不了我不去媳妇儿,那年,我十六岁,嫂子十九岁。
学医四载,我潜心拜访定陶里的名医大家,终成气候,却在冠礼礼成的那日晚上,醉酒,诚实的身心让我进错了房,误己误彼一生。
后来的事情,就像公主所看到的的这样,嫂子未曾改嫁,却身怀六甲,嫂子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实情告人,不然前途尽毁,如若真想大白,她便立即自绝,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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