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云之陌正上品酒之课,案上放三杯水酒,迎着阳光闪耀,竟是比玉石还要晶莹剔透。慕烨离负手立于一侧,望着专心辨别的云之陌道:“品酒亦是修心,若是不修心恐难以驾驭术法,后,心道不坚,坠入歧途,便难回正道。故,如今之举,你心上自是应明白用意。”
云之陌缓步上前轻嗅几下,良久抬眸,转而看向慕烨离,笑着说:“这酒水醇香,倒是颇得我心。只是,虽醇香,却有浓烈淡之分。且看此杯,轻嗅而起,一丝馨香萦绕鼻尖,久久不散,虽是清淡却又绵长,令人回味,甚妙。再看左侧此杯,只是凑近,便一阵扑鼻之势袭来,着实猛烈。若是遇上那口味粗重之人,倒是能够称上好酒。不过,我甚是不喜,只是,却又烈而不娇,不乏豪气。最后一杯,闻上一闻,就似那胭脂乡里的姑娘面皮,浓妆一般的味道,却是极引人,倒可以称上美酒。”
“你倒是颇有心得,将我欲说的话全数皆讲了出来。不过,这三杯虽是酒水,却又是极具道理。三杯酒就似人世,只有这浓淡烈恰到好处,方能自由应付,若是稍有差池,该浓不浓,该淡不淡,该烈却又未烈,事故处理便必有欠妥当,如此,余下,只明哲保身便好。”慕烨离语重心长,一双耀目久望云之陌道。
她面上被他看得一阵红热,紧张间,语道:“大叔真是好笑,这日子有大叔相伴。若是深究道理,之陌哪里懂得?若是说酒水是人世,之陌倒是果真要犯糊涂了。酒水被就那么几味,这人世何其繁杂。”
慕烨离嘴角微微勾起,道:“你年纪尚小。”
年纪尚小。这话要说上几遍方才不挂在嘴上?她心间咕哝,嘴上却不语。适逢素鱼进来,垂目无神,甚是失意。
云之陌忙上前,将其牵至席间,问道:“何事如此?难不成又是棋苍欺负你了?”
她叹口气,复又深吸一口,道:“那棋苍难不成是个榆木脑袋不成?我如此用意,他竟还是不懂,日日躲避,教我如何是好?”语落,便垂着脑袋靠在案上,甚是无采。
“原是,你这丫头暗送秋波未成,才弄得如此落魄。小小年纪不曾想过多加练习法术,竟是在这里总是想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云之陌眉头轻蹙,侧目望着如含羞草一般的素鱼,调侃道。
“之陌,你就莫要再取笑我了,说不定,说不定我只是单相思罢了。”说着,她别过脸去,甚是难为情的模样。
彼时,院外忽地响起一声叫喊,透着些疲惫的气息:“可是有人?有人在否?”
众人闻声惊讶,乾昧山少有人至,如今又早已布下结界,闯入之人难不成是个大罗神仙?正想着,皆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出,得见院中之人,他早已昏厥过去,躺在地上。
将其扶上床榻,好生研究一番,方才看出是个俊美男子。这男子,面皮白净,书生气十足,虽是清雅之像,却浑身污泥,狼狈之态。素鱼与云之陌照顾,先行洗个巾布,将其面容擦拭干净,好歹能够看清面容。云之陌见男子之貌,稍有惊讶,之后木露喜色道:“真乃缘分,此人不正是那湖畔岸边相遇的李家公子?”
闻言,慕烨离不由亦瞧上几眼,果真无错,心下不免愈加紧张。棋苍从外进来,见榻上之人,笑道:“能寻至此处亦是有些机缘,不枉我将结界开出一小洞出来。”
慕烨离面色愈加阴沉,半晌,言道:“好生照看,若是痊愈便将其送下山去。”说完,拂袖离去。
云之陌不解,暗自思量,终是想不通彻。时至天色渐暗,入夜之后,正欲前去慕烨离房中问上一问,却在窗前听得一席慕烨离与棋苍对话。
“此事你应是知晓后果,这般唐突便将结界打开,委实有些冒失。素来牵扯他人之劫,有丧身之险,难道你不知?”慕烨离立于烛火之处,身边的火焰随着他的话语闪烁不已。
“我知那李家公子不是什么凡人肉胎,如今相救应是积下善缘,此事我自有分寸。”棋苍成竹在胸,甚是不想理会慕烨离之言,转而又站起,踱出两步,欲要离开。
“既是知晓他非肉体凡胎,亦是知其身陷情劫。阿陌是何境况,你不是不知,如今至此,若是卷入他人之劫,你可想好要如何应对?”他继续质问,面上虽是镇定自若,心间却早已宛如海浪滔天。
棋苍不语,心间笃定此事决断。若是之陌已逆天而行,这情劫何尝不是上苍降罚?若是能够相抵一二,之陌以后之苦,应是会少许多了。他心间盘算,如此计较,若是果真实现,亦是不枉今日苦心。思量着,推门而出,不想做太多的解释。
慕烨离见此,心下多少明白了些。只是,他是一丝丝都不想再令阿陌受些伤害的。如此,心下亦早已决定,令之陌好生在人间做个凡人,那些法术之事就当一场幻梦,消散而去,岂不最好?这决定正思虑着,不想今日竟是又出现一不速之客,倒是打乱了全盘计划。
见棋苍出门,云之陌赶忙跳进角落,黑暗的一隅,正好躲避。待棋苍走远,她步出来,望着略有缺损的月,心间更是明白大叔的关爱之心。既是如此,她亦不能再过多拖累,心间暗中计划,待那李久言醒来之时,便带着他离山入尘,帮他酿出梨花醉,便回山再寻大叔。
那李久言之伤,不过因在山间攀爬,多处擦伤磕伤而已。昏迷,亦是因着过度疲累。如今在云之陌照顾之下,又加上棋苍餐食调养,不出半月,便已经痊愈如初。他甚是感激,一一叩拜,竟是还觉不能倾尽心中感激之情。
听他之言,到这乾昧山亦是阴差阳错。原本只是想寻那山间最为纯洁的梨花,将这梨花混着早上的露珠采下,加以发酵,酿造梨花醉。不巧这山上极为陡峭,山路又是盘旋迂回,甚是曲折,这来回之间,竟是错了方向。加之身心具疲,在山间兜转,竟辗转到了此地,想来,应是缘分至此。
“听之陌说,初遇之时,见你高冠缎衣,马车奴仆,华贵之气不曾缺少。如今怎么,身边竟是未跟随一人?莫不是,你这主子在半道,与那奴仆亦是走散了?”素鱼将其扶起,打趣儿问道。
他叹息,目露神伤,道:“早前是家境殷实,不过如今爹爹仙逝,加之酒坊败落,倒是令一家陷于困窘之地。如今,家中之境,不过百足之虫,尚未僵冷罢了。如今家中空空几座庭院,虽如旧繁华,却只是徒有其表。当真如爹爹之言,人情冷暖唯有自知。”
见此,素鱼自知出言伤了人,便有些歉意地颔首,不再出言。
既是他身体已然复原,自已到离开之时。云之陌筹备,晚间摆了宴席,就当为李久言送行之用。席间相坐,云之陌却是并未提及一同下山之事。慕烨离稍有惊讶,却并未加过问,自顾饮酒。
她心间自是早有盘算,眼下只要将三人灌醉,自己便寻着机会随李久言下山,帮他一帮。慕烨离既是酿酒出神入化,这饮酒自是酒量甚高,故,云之陌便使了些术法,令这酒水愈加醉人,不想,竟是几杯下去,三人便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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