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呵呵笑笑,闭了嘴。若是季云疏知道道长只是替她解了个麻袋,不知道会不会立刻提剑去宰了他。
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关乎天下国运的大人物,不,大物件。
季云疏将她的竹杖拿在手里,很是没话找话道:“你这把竹杖倒是个好东西,何处得来的?”
长明纳闷:“不过就是个指路棍子,能是什么好东西?顾老头自小竹林里劈了跟竹子,绑了麻带,我一用就用了快十年。你要是喜欢,等回了临溪县,也砍一根竹子叫你手下给你缠一缠。”
季云疏照着她的额头“啪”拍了一掌:“本王又不是瞎子,要它做什么?”
言罢将竹杖放回床边,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一日,明日起需紧着行程赶回京。”
长明点点头。
季云疏才推门离去。
长明听见他走了,翻身去摸到大黑,抱进怀里。
吃饱喝足,抱猫眠觉,真可谓人生之境界最高层呐。
第二日,季云疏不知从何处搜刮了一个精巧物,此物是个座椅,座椅两边安着两个轮子,腿脚不便的人坐上去,有人从后推着就能走。
长明坐在这椅子上,咂舌:“好是好,但我这双腿十天半个月的就能走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季云疏推着她出了客栈:“像你这么活泼伶俐的腿脚,以后想必用着它的时候还多着。我瞧见马车行里有着,看着新鲜,就买下来了。”
“……呵呵。”
长明笑得勉强,也真是难为他了,长这么大可能长明是他见着的头一个腿脚伶俐又活泼的瞎子,真是瞎子里的稀罕物。
长明往常因为是瞎子,就不怎么爱走动,如今因着腿伤,就越发不爱走动了。行旅途中连上下马车都是由着季云疏搀扶下来的,一路往京城除了吃和睡,能让她活动活动腿脚的就剩下一件事了,那便是每日例行安慰横绑在马背上的道长。
季云疏没杀他,也没放他,只将他绑在马背上,每日着手下喂食,也不喂多少,堪堪吊着一口能同长明哭诉吵闹的气就成。
此时临近皇城不过几里,季云疏得了一只传信的小飞鸽暗戳戳自己看信去了。长明便由着侍卫推着椅子来到道长身边。
道长如今已经是个十足的乞丐模样了,长明很想知道道长如今的形容,便指着道长问身后的侍卫:“若我同人介绍说他是民间丐帮第十一代长老,可会有人信?”
侍卫挤眉堆眼瞧了瞧道长披头浊发嘴边一把黑须挂着油水的模样,诚实地道:“信!”
道长挤出一串老泪:“长明半仙,你,你实在是,忒不厚道了些。”
长明啧一声:“我如何不厚道了?”
道长道:“好歹,我也替你解过麻袋,要是没我,你现在指不定真变成那乱坟岗子里的一具尸体了!”
长明点点头:“所以我才会冒着被那阎王抛弃的风险,每日来安慰安慰你啊。”
道长痛心疾首:“你……”
又去看那侍卫:“小二,你有如今的缘际,可不是亏着老道我,你怎的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侍卫挠挠头,憨厚一笑:“小的如今是爷的人,实在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长明嘿嘿笑,这侍卫不是旁人,正是当初那报官的小二。那贺州府外客栈里的老板娘真是高人妙语,这小二果真是连跑堂的也做不成了,因他推得一手好滚椅,改行给长明推椅子,荣升了季云疏的侍卫了。
这小二想着如今露宿个客栈什么的,里头跑堂的伙计见着他,还得叫他一声小爷,心里就是一阵通泰。
他就说,他才不会一辈子当个跑堂的。
长明就在这种同样通泰又舒畅的日子里,毫不客气的贴了几斤膘。
她自己倒没发觉,还是今日季云疏扶她下马车的时候,捏着她厚实了不少的手掌,道了句:“看来最近心情不错,整个人都圆乎了不少。”
长明想着自己是圆乎了,真圆乎了,可能不止不少,不然怎的沈昭思都不认识她了?
此时正是亥时,季云疏是偷偷跑出来的,只能偷偷地再跑回来。
长明贴着季云疏的手,由着他搀到了座椅上,沈昭思这才疑乏疑乏的问道:“长明姑娘?”
长明朝他拱拱手:“沈公子,多日未见,一切安好。”
沈昭思瞧瞧季云疏,又瞧瞧她的腿:“你的腿,是怎么了?”
长明忙道:“摔了一跤,不妨事,约莫过两日也就好了。”
沈昭思这才放下心,对季云疏道:“王爷。”
季云疏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我当你眼里只有长明姑娘呢。”
长明打了个颤。
季云疏又瞧着前方,问沈昭思:“前头那是你带来的人吗?”
沈昭思愣,转头去看,王府长街尽头,一行人举着火把,打头的是个身材极丰润的,瞧着跑两步颤三下的娇憨模样,似乎是个女子。
季云疏眯着眼瞧了半天。
呸!哪里是什么丰润的女子,乃是个油头白面的老太监!
老太监气喘吁吁跑到王府跟前,掐着腰哼哼:“哎呦妈呀,可累死奴才了。”
季云疏看了眼沈昭思,道:“王公公?”
王公公缓过了气,给他行了个礼:“王爷。”
长明有点巴晕,难道,偷偷跑回来却叫人发现了?
王公公行了礼,又道:“王爷放心,奴才几个是从小巷子口进来的,没人瞧见。”
季云疏哦一声,问道:“公公所来为何?”
王公公将在场的人前后瞧一瞧,道:“奴才是来寻一位清云道长的。”
季云疏脸色精彩绝伦:“你说,你来寻一位道长?”
王公公点头:“正是正是。”
“什么道长?”
“是圣上前些日子飞书给莫坨山天师府,请来的大道长。那道长人未到,倒先飞了一卦回来,卦上说他今晚亥时将至王府大街处,是以皇上遣了奴才来迎人的。”
季云疏听完,又哦了一声,指着马背上奄奄一息的道爷道:“去瞧瞧可是他。”
王公公凑近了道爷,试探着叫了声:“清云道长?”
道爷吭吭哧哧抬了脸子:“本道在此。”
王公公哎呦一声:“您这驾临的方式,可真是够特别的。”
长明稀罕的听着那公公差人将道长放下来,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季云疏,问道:“你爹好端端的没事,请个疯癫道长回来做什么?”
还这么暗戳戳大晚上的来迎人,见鬼喔。
季云疏居高临下白了她一眼。
王公公捏着鼻子不忍看道爷,又给季云疏行了个礼:“奴才还得带着道长回去复命,就先告辞了。”
季云疏摆摆手:“去吧。”
王公公便带着道爷飘忽行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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