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空气安静得诡异,苏明润侧头,问:“要去用早点吗?”
宣行诧异:“你饿了?”
苏明润梗着脖子厉声问:“去不去?”
宣行无奈,两人便走近摊子,宣行将马系到桩子前,苏明润则自作主张地点了两碗烩面。
店家等着汤烧开,好奇地看着两人,闲话问:“两位客官这么早就赶着出城?”
宣行看一眼苏明润,低声道:“你这宁城父母官当得真没意思,都没几个人认出你。”
苏明润不理宣行,他抬头看着电话,认真地答道:“我是送这位朋友出城的。”
店家点点头,他拿着大勺子搅浑一下汤,再盖上盖子,转头笑道:“莫非你这位朋友就是位走江湖的?要不就是行路商,定是见多识广吧?”
宣行笑眯眯道:“店家真是看得起我,在下最多不过一文弱书生,哪敢学人行走江湖啊?店家在这城门迎来送往,应是见过不少奇事吧?”
店家看看两人,又看看自己的妻子,神秘兮兮道:“可不,就说说前两日的一桩奇事,一位戴着面纱来吃面的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她一亮剑,可是把一个大老粗都吓倒呢……那光,那剑影,都吓得我家娘子了啊……站不稳呢。”
宣行微顿,又笑道:“谁家的姑娘这么厉害啊,可都是些要捧着的姑奶奶吧?”
店家叹道:“可不是嘛,这年头的女子都那么彪悍,听闻几个月前,城西门那边还出现断手案了呢,说是位女娇娥下的手,真真了不得,惹不得!”
苏明润皱眉:“那位带着面纱的姑娘,店家可曾看清她的相貌?”
店家摇头:“可看不见呢,遮得严严实实的。”
苏明润面色凝重,不语。
见水开了,冒出的蒸汽顶得锅盖上下翻着,店家连忙掀起盖子,将拉好的面条放进漏勺压下沸腾的汤内。只见他手脚麻利地再准备两个大碗,放上黄花菜、香菜,捞起热腾腾的面条,从另一锅汤底勺两大勺羊骨汤,再切上羊肉摊到碗上,淋上辣椒油,搭配两小碟糖蒜,热腾腾的面刚端上桌,苏明润凝重的脸色顿时散开,他拿起筷子,一边吹着面条一边吃得热火朝天。
宣行看着苏明润那胃口大开的模样,不由得笑着摇头,他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
一个世家子弟、一个平民出身,乍一看,倒看不出谁与谁。
面还没吃完,鸡鸣声起,守卫兵前来开城门。
城门外已经候着一群要进城的商贩,见城门开了纷纷入城,小摊前多了好几个客人,店主妻子忙着将包子馒头塞进纸袋里递给客人,偶尔还搭把手帮丈夫勺汤底,小店铺忙得不可开交。
不多时,苏明润放下筷子,伸手掏帕子。
掏到一半,才尴尬地发现自己赶着起床,忘记带帕子了。
宣行嫌弃地暼苏明润一眼,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递给苏明润,苏明润尴尬地接过擦嘴,神色很是不自然地看向大开的城门。
宁城最近的商贸兴起,来往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宣行放下筷子,探手进包袱里摸出另一块压底的手帕,把嘴角的汤渍擦掉后,他站起来,苏明润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往城门靠近,宣行拦住要跟着出城的苏明润,道:“就送到这里吧,师兄保重!”
苏明润停住脚步,他挥挥手,叹气:“走吧走吧,你一到宁城,就意味着宁城没好事。”
宣行笑了笑,挥别苏明润后上马、挥鞭,马冲出城门,将宁城远远地甩到身后。
苏明润抬手揉揉眼睛,叹道:“逃得真快……这风吹得也忒冷了。”
他一边摸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转身,往太守府走回去,早上起得急,只是匆匆忙忙地披一件单衣,简陋得不像话,走在回城的路,看着沉睡的城逐渐清醒,却觉得这座城是越走越安静,越走越寂寥……
☆、七夕庙会
夏天逐渐疲倦,陈列在天空中不动声色的浮云,像被人涂抹在平淡的天空上一样,半天都没挪动位置,厚厚薄薄的积云,高悬的太阳遵循着不变的轨道,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升升落落。
七月脚步悄然走近,接连的命案终于结案,压抑好几个月的宁城赶上了七夕女儿节,今年七夕庙会筹备得比往年更为隆重。
百姓总喜欢用美好的传说和节气来淡化日常生活的平庸寡淡,让岁月温暖起来。
宣行离开宁城的第三日,沈昭武也敲定了离开宁城的日期。
节日的气氛在城中以摧枯拉朽之势延展着。
沈昭武从城外驻军点巡查完毕回城,经南城门入城,过宁城主干道,看到路边商铺都摆上了隆重的服饰和精致的绣花鞋,针线香囊摆得满满当当,逛街的女儿家见到骑马的沈昭武,眉目含情无限娇羞。
走到芙蓉楼前的街道时,一面旗子被风吹落,恰好落在沈昭武的马上。
将军反应极快地接过棋子,他扯住马绳,仰头望去。
芙蓉楼二楼窗前本悬挂着的酒旗掉落,悬杆上的位置正好是前日看到故人的窗前,沈昭武低头,细细看着这面旗子。
芙蓉楼内的小二听到进店的客人说起二楼的酒旗飘下来,连忙出门寻找,正看到旗子在沈昭武手上,他慌慌张张地朝沈昭武小跑过来告罪。
沈昭武将旗子递给小二,骑马走了。
前日巡城,不经意间见到芙蓉楼上大开的窗户,站着熟悉的恩师身影。
那时,沈昭武停下马急匆匆地冲上芙蓉楼二楼,原本应是站着恩师的位置却空无一人,桌上还剩着半壶清茶,百花姑娘却道,这房中的客人很早就离开了,小二懈怠未收拾桌面才让包间看起来是像是客人匆忙离去。
沈昭武半信半疑地走出芙蓉楼,这座城在某些未知的角落,发生着未知的事情,就如当初范南纱所见到的那位阿尘姑娘,和那位失踪了的罗金枝、背叛了刺客堂的钱老大,找许久都一无所获。
然而,无论如何,今日都要离开宁城。
沈昭武勒马停在将军府前,他将缰绳递给小宋,大踏步进门,黄副将站在大门旁候着沈昭武,沈昭武解下盔甲,递给黄副将:“城外驻军点已安排妥当,这些时日劳烦黄将军了,若有急事可与其他副将、偏将商量,赵都尉也会辅助将军的。”
黄副将战战兢兢地接过将军手中的盔甲:“是,演兵场也作了吩咐,只说将军在驻军点安排工作并休息几日,将军出城的消息不会外泄。”
沈昭武颔首,他走过练武场,老陈拿着包袱从回廊走出来,恭敬道:“将军,包袱已准备妥当,已按将军吩咐就简,老奴现在就将它系到马上。”
沈昭武随口道:“好。”
老陈出门,将军进入主堂,苏明润正坐在堂中喝茶,见到沈昭武后,他放下茶杯,慢慢地站起来,顺便将老陈放在椅子上的外衣拿起来,递给沈昭武:“非要安排得如此仓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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