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耶非耶?化为蝴蝶_月重轮【完结+番外】(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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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君从绿衣怀中跌跌撞撞跑出来,很惊奇的指着那一对恋人奶声奶气地大叫:“绿衣,绿衣,你快些来看,你家女公子在同我家小叔叔夫妻对拜呢。”

  “虎君不要胡闹,快过来。”绿衣一把将他掳回怀里,虎君于是在她怀里继续大闹,“绿衣,绿衣,我也要同你拜堂,我也要嘛。”绿衣不允,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打滚,惹得另外两人在一旁大笑。霍羽欣慰自家侄子脸皮如此之厚,日后不怕寻不到媳妇儿。清宛则揶揄道:“绿衣,你便从了虎君吧,虎君可是位品行再端正不过的好郎君呢。”

  “好虎君,那拜过之后,可就得听我的,不许再胡闹。”绿衣点了虎君白嫩的额头笑道。

  虎君立即一抹眼泪鼻涕爬起来,在院中那棵亭亭玉立的桑树下,这小人儿像模像样的与绿衣夫妻对拜,之后心满意足回到绿衣怀中傻笑。

  “绿衣,你以后,可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不许反悔。”霍羽对着绿衣微笑,露出白色的牙齿,然后掐了一下虎君雪白的脸蛋,惹得他张牙舞爪。

  我跨过第三道门,那些欢笑声就立即消散。

  第四个梦境浮着琴音,有衣饰华丽的仆从如云,赶着车马,携带黄金,玉璧,锦缎,北海的珠子,衣纹绣的奴婢,络绎不绝地进出许府大门。清宛远离他们,在抚琴,琴音悠远空旷。我本可以静下心听琴,若非她的父亲在一旁咆哮。

  ☆、九重门(2)

  “你已等了七年,你当年亦亲口说了,待他七年,不来后嫁。如今他仍未归来,你这孽女究竟还想如何?”

  “等到七十岁,等到我坟上的柏树长大。”

  “荒唐,我尚未入土,岂能任你妄为。淮阳王与那轻浮子可谓云泥之别,能与他结为婚姻,是何等荣耀,你还有何不满?”

  “的确是云泥之别,他是云,王是泥。”

  “放肆。”清宛脸上立时多了五个清晰的指痕。

  “母亲故去得早,女儿多年来幸得父亲抚养照拂,今生无以为报,只愿父亲身体康健,长寿多福。”她在她父亲面前,郑重地下拜,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绿衣,还记得吗,去年的梅花,比往年开得早,开得多,开得好。他们说,这很吉祥。他们错了,这分明是不祥之兆。”她说完,就投进了井里。

  绿衣站在一旁,她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呼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口井。

  清宛被尾随而来的家仆打捞上来,但他们只管捞出她的躯体,她的灵魂给落下了。

  当绿衣更换衣裳,擦干梳理头发时,她美丽苍白的面孔与黑鸦鸦的直发,全部僵硬如木刻。

  家仆前来禀报,说主翁持短刀自裁,为惧怕得罪淮阳王的缘故,为了自己竟逼迫女儿的羞愧,她一言不发。又有家仆前来禀告,短刀已被夺下,主翁与少主人在抱头痛哭,她依旧一言不发。

  直到万籁俱寂,只有绿衣在身旁,她方才开口:“泡在水里很难受,我害怕他的骨头如今是浸在低洼湿地之中。”

  “他没有死,他会回来。”

  “也许他已经回来了,他的魂魄此刻就在你我身旁,却无法使我们看见他,听见他。”

  “他若是亡魂,能使我们梦见他,你梦见他了吗?”

  “没有。”清宛笑了。“你呢?”

  “我也没有。”

  “那太好了,可惜等他回来,我已经不在了。”

  “女公子是要同意与淮阳王的婚姻吗?”

  “是。”

  听到清宛的答复,绿衣立即跪下来。

  “你这是何意?”清宛问。

  “为了让您对这桩婚事点头,主翁什么都能答应。求您对主翁说,许我自由。”

  “连你也要离开我。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答应。可你能去哪里?难道是回你那酒鬼父亲身边去?”

  “不是,我要去得很远,我想为了女公子将他找回来。”

  “不必了。不用你去找他,为了我就留在这里。”

  “如果是为了我自己呢?”

  “绿衣,等你找到他,就告诉他,我要嫁给那个戴面具的人了。我会很乖,很听话,过得很好。然后你们,都把我忘了吧。如果你找不到他,一定要回来找我,我总会一直等着你的。”清宛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望着窗外的梅花树说道,树影婆娑,映在她们身上。

  “我们都会回来,即使那时你不在了,我和他,也都要回到这里,看看那棵树。”

  我跨过第五道宫门时,什么也没有看到,眼前只有一片黑暗,黑暗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仿佛天忽然黑了下来,或者我同时失聪及失明。

  寿昌公主的梦境应当至此结束。在这一片无边无际,无光无声的黑暗里,我感到无尽恐惧,僵立在原地,想等黑暗散去。可这如同等待朔然先生的死讯一般,遥遥无期。

  伸出手向前摸索,面前什么也没有,空气却仿佛更冷一些,越往前越冷。也许前方已是一片深渊,渊中满是死水,水冰冷彻骨,正好给久不归家,满面尘土,满头虮虱的游子洗浴。我往前大大跨了一步,做好跌进水中的准备。黑暗却散去了,眼前只是一片清明,还有第六道宫门。

  寿昌公主的梦境又降临,这是个漫长而不停歇的梦,越过了无数山川和街巷,使我想起从前游医时,也是这般,不停走,走了不知多远。

  我看见绿衣身着麻衣,作男子装束,跟着一股贩盐与丝绸,铁的商贩从一条崎岖而隐蔽的小路离开国境,又与他们分开。我看见她独自走在一条寸草不生,干枯龟裂的河床上,逢着一队长身玉立、身着白衣的汉人。

  我走近一些,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要找的人,原来也是霍羽。”其中一个白衣人说。

  “那可不必再找了。”另一个白衣人说。

  “每一年秋天将尽,河水都会干枯,露出河床来,雪还未降下。我家主人这时候每年都派人来找,已经有五年,我们是第六年的人。”另一个白衣人说。

  “第一年的人搜寻整个河道,他们逢上野蛮人,被打死两个同伴。第二年的人踏遍了右岸,他们有一个被毒蛇咬死。第三年的人将右岸找遍,狼咬瘸了其中一人的腿。第四年和第五年的人无处可找,只好在荒原里游荡一整个秋天,打些野味吃,然后回去向我们那个性情暴虐的主人复命。”另一个白衣人说。

  “若你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们一同游荡,等秋天过去,再一同回汉地去。”另一个人白衣人说。

  “你还是要走,也罢,不亲自去寻,你也不会死心。不过要小心,不要忘记,此地有毒蛇,野兽,还有野蛮人。”另一个白衣人说。

  “对了,你是什么人呢?不远万里来寻他,是他的兄弟,朋友,还是仆从?”另一个白衣人说。

  “哦,你是他家的人,可你是他家的什么人呢?”另一个白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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