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王妃,许一世琴缘丹心_川上懒马【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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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出几丈,便撞在一人身上,道长将眼一翻,骂道:“你没长眼么?敢来撞本道长。”

  那人却道:“涂道长,别来无恙啊?”

  原来那道人姓涂,他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且叫出自己姓来,借着人家亮着的灯火,斜眼向那人脸上瞧去,酒顿时醒了两分,笑道:“原来是段恩公,得罪,得罪!”

  段成志略略一点头,打量涂道长,见他一身崭新缁衣,好不气派,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多年不见,道长可衣锦夜行了!”

  涂道长眉毛一扬,仍带着七八分酒意,嘿嘿直笑道:“托恩公的福,我涂老儿当年大难不死,前些日子被人举荐,进宫里谋了个差事,呃——”说着他打了个大大的酒嗝,一手扶住段成志的肩膀道:“恩公,涂老儿现下可是苦尽甘来,终于熬出头来了。”

  段成志却无心与他多说,正要开口问他酒馆中所说之事,却听道长“啊呀”一声惨叫,扑倒在地。段成志心中大叫不好,随即便听见空中“啵”的一声响,他连忙往旁一跃,只听“叮”的一声,一把匕首插到路旁一棵树上。

  段成志猛然抬头,只见巷口立着三人,身上披着一衣斗蓬,和自己一样,腰间挂了一块小银牌。

  段成志盯着三人,慢慢蹲下身去,将涂道长身体翻转过来,伸手去探他鼻息,这一探之下,全身如同坠入冰窖之中,那道长已然死去。

  段成志慢慢起身,冷冷地瞧着那三人,只听中间那人说道:“段成志,这道人本不该今日死,是你害了他!”

  只听得轰隆隆的一声雷响,天地仿佛要被炸开一般,段成志问道:“朱四哥,你要杀了我么?”

  那叫朱四的男子阴着脸道:“干咱们这行的,不过是过河卒子,整日提着头过日子。你是个明白人,又何须多问?”

  段成志点头道:“好,我早无心苟活在世上,可眼下,还得留条命去救人!”说罢他慢慢抽出腰间长剑,道:“好,你我今日决一生死,我若死在三位手上,也无半分怨言,咱们来世仍是好兄弟,还在一起喝酒!”

  那三人齐声叫道:“好!”言罢便纷纷亮出兵刃,大喝一声,从三个方向将段成志团团围住。

  半空之中只听一道闪电划过,照在四人脸上,随即又一声炸雷,大雨如同打翻的水瓢一样,铺天盖地地倒了下来。

  立时三尺之外,便见不清人影,段成志辨得三人方位,抢上攻出,顷刻之间,只见兵刃之声乒乒乓乓响成一片,漫天雨水落在地上四处飞溅,四条黑影斗成一团。

  过了一柱香时分,突听“啊”的一声,一人问道:“王五,你怎样了?”

  却无人回答,余下三人心中黯然,王五已经没了,剩下两人轻轻一跃,退开两步,段成志平日沉默寡言,然则武功却是深不可测,他不与人争,待人又平和,若非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他决不想与这两人交手。

  朱四只觉这雨越下越大,已然瞧不清段成志身在何处,他心中盘算着如何对付段成志,一边悄悄后退半步,一边说道:“段成志,我知你心事,可他眼下已经死了,你又能怎样?”

  段成志没有说话,随即便听“呛啷”一声,朱四心中一喜,知道段成志手上剑已落在地上,顿时大喝一声,奋力一扑。

  段成志只觉脖颈一冷,两把钢刀同时架到了自己的颈上,他明白朱四说得有理,不觉心如死灰,任那两柄快刀架上脖上,却动也不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安妹妹,我对不住你,我救不了少丹!

  只听朱四压低声音说道:“段成志,今日对不住你了,瞧在往日情份上,我下手快点,你少些痛苦。”

  段成志眼中不觉溢出泪来,但倾刻便随那雨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一种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两位大哥能不能答允段成志最后一个请求?”

  那两人对望一眼,朱四问道:“什么事?”

  段成志道:“我要死在陈贵妃坟前,我救不了他儿子,我要去谢罪!”

  眼见段成志失魂落魄,已无半点人气一般,若不是他心灰意冷,自己俩人如何能这般轻易得手?当下俩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道:“好!”

  大雨倾盆,噼噼啪啪砸在地上,段成志来到陈贵妃坟前,扑通一声跪倒,十年前,自己亲手将她埋在这里,她说过,自己要遥望长安城,可如今,安妹妹临终所托却未能完成。

  段成志想起陈忆安,心中如刀割一般。

  活着若是一种痛苦,那么死亡,便是一种解脱。

  段成志慢慢从怀中摸出匕首,将匕首伸向手腕,在上面只轻轻一划,刀锋处立刻感到有股热流向外涌出,雨中段成志仍能感到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慢慢溢出身体,淌在地上。

  他慢慢闭上双眼,仰起脸来,对着无尽的雨夜,任凭雨点啪啪地洗在脸上,恍惚中,他仿佛觉得自己仍立在田间,手执锄头,正在烈日下挥汗如雨,一旁树荫下,陈忆安正拿水浇过一根绿油油的黄瓜,对自己嫣然一笑:“成志哥,你歇会好么?”

  段成志眼中溢出泪水,安妹妹,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雨点砸在地上,空气中卷起青草的芳香,段成志隐约闻到一丝血腥之味,恍惚中,又见到临死前的陈忆安躺在自己怀里,无比艰难地向自己嘱道:“成志哥,我求你看在我面上,将我儿子少丹找到,若他还活着,替我将他抚养成人!”

  ☆、龙凤呈祥

  大雨如注,噼噼啪啪地搭在丞相府屋顶,也落在楚芷暮心头,他久久伫立在窗前,心中气愤难平,这时老天爷在为吴越这弱女子鸣不平么?

  吴越怎可能是杀人凶手,想起吴越身陷囹圄,可偏偏自己无半点能力救她,楚芷暮焦虑不堪,恍惚间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楚公子,我是被冤枉的,你快来救我!”

  他虽是状元出身,可入朝为官不到一年,现官居六品,二十那日并未上朝,可朝上发生之事他已然打探得清清楚楚,至那日后他便茶饭不思,整日愁眉不展,只想着如何才能救得吴越。

  雨点落在芭蕉叶上,打得叶子一阵低垂。他心中忖道:“若那人真是皇子,吴越自然也会平安无事,可为何偏偏节外生枝,太医竟认定那人是个江湖骗子!”

  楚芷暮一心只求吴越平平安安,并不关心少丹是否是皇上亲骨肉,他眼瞅着豆大雨滴从屋檐滴子上落下,将心一横,转身向岳父书房走去。

  孟丞相正在屋中读书,见女婿进来,略略点头道:“芷暮来了?”

  楚芷暮问安,接着道:“岳父,小婿觉得前次朝堂上发生之事,十分蹊跷。”

  大唐律定,每五日上朝,孟丞相心知楚芷暮所指是二十日上朝之事,他哼了一声,放下手中书卷,道:“宫闱之事,深不可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楚芷暮见他脸上光景,便知岳父心中所想与自己如出一辙,当下说道:“小婿真不敢相信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冒天下大不违,称自己是皇上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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