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贤抿了下唇,下定决心,缓缓道:“夫君可知这手镯有何来历?”
楚芷暮一惊,知她话中有话,忙问道:“夫人何出此言?”
孟贤苦笑道:“今日我若见死不救,日后你明白了,定要怪我!”
楚芷暮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夫人量大福大,今日若帮得了吴越姑娘,日后芷暮必当加倍敬重夫人!”
孟贤心中一酸,顿了一顿,才道:“此物乃是宫中之物!”
☆、真假公主
长夜漫漫,也不知长安城里有多少人彻夜不眠。那雨下了一夜,直至寅时两刻才歇止,大明宫宣政殿前,太监门忙碌了半个时辰,才将地上积水清理干净。
辰时,只见宣政殿内烛火通明,文武百官分班而列。左边是文臣,一品三太三公,太子三太,散官仪同三司站在前列。孟丞相位居其中,他侧目朝右瞧了一眼,只见右边武官的千牛、千牛中郎将、千牛将军、过状中郎将、接状元郎将依次而列,竟一个不少。
安国侯昂首挺胸,气势不凡地站在前列,眼神刚好扫过孟丞相的脸,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孟丞相心中冷哼一声,将脸转开。
此时上朝已有小半个时辰,可皇上坐于龙椅之中,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两眼直盯着大殿门口。
群臣知他在等段志成,可此时未至,只怕已不会再来了,殿中众人侯得久了,终于忍不住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只见右列之中走出一位红脸汉子,正是千牛将军霍叶,他揖首道:“皇上,段成志只怕是未能查出真相,早已远遁而逃,末将以为,皇上不必为此人再浪费时辰了!”
另一名右金吾大将军随即出列附和道:“皇上,以末将之见,陈贵妃出宫生下皇子之事根本子虚乌有,那段志成不过想救走凶手,故而编出这个故事来,现下见事已败露,哪还会再来?”
接二连三便有武将出列奏请,皆是指责段成志阴险无比,居心叵测云云。
皇上脸色一刻比一刻阴沉,心中既盼着段成志来,又怕他来仍是亲口告诉自己,那叫少丹的青年仍是亿安的亲生孩儿。
亿安的孩儿,却不是自己的骨肉!皇上心中痛着,手不觉握成一个拳头。
正在这时,只听一人朗声说道:“启奏皇上,臣有件东西想呈给皇上!”
听出说话之人是谁,孟丞相大惊,他回转头去,果见队伍后列,自己女婿楚芷暮已站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件东西。
不用多想,孟丞相已料定他手中之物,定会是那只迦楠木龙凤呈祥手镯,心头不由暗暗骂道:“芷暮,你怎么如此糊涂啊?”
王商走下台阶,将那只手镯拿去呈给皇上,皇上一见之下大吃一惊,竟从龙椅中站起身来,颤声问道:“楚长史从何处得来这只手镯?”
楚芷暮朗声答道:“回皇上,此物乃是一名叫吴越的女子所赠,微臣猜测,她才是皇上与贵妃娘娘的亲生骨肉!”
皇上龙颜一展,忙问:“她人呢?”
“回皇上,杀死回骰人朱禹辰的嫌犯有三人,吴越便是其中一位”,楚芷暮冷冷地朝身后瞥了一眼,道,“那日刑场之上,皇上见过的。”
皇上想起那日刑场上的确有两位姑娘,当时自己一心扑在少丹身上,未曾顾及那两名女子,也不知哪一位叫吴越,当下便命道:“传吴越进殿!”
号令一层层传下去,过不多时,一位白衣少女缓步走进殿来。
那白衣少女一进来,殿内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朝她望去,只见她脸色有点苍白,想是被关羁数日,满是憔悴之色。
此时天已渐明,可大殿内烛火未灭,只见那烛火如霞,照在她那张无半点血色的脸上,显是如同一块毫无瑕疵的白玉一般,只让人觉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
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来形容女子之美,可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白衣少女,各人心头都不自禁地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她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之人。
楚芷暮几日不见她,一见之下,心口像是给一只大铁锤重重一击,他定了定神,走上前对那白衣少女温言道:“吴越姑娘,芷暮知你三人是含冤被关押与牢中,当下有皇上亲自为你做主,你须得如实作答!”
自那日少丹险些被绞死以来,吴越自知此事已不是自己一人承认便能了之事,这几日除为朱禹辰之死伤心垂泪,更多的便是希望少丹小雨能平安无事。
她在牢中突然听闻皇上召见自己,也不及多想,心中只忖道,见到皇上,须得为少丹小雨洗脱不白之冤。听到楚芷暮的话,她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便拜倒在地,向皇上行礼道:“民女吴越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此时再见到吴越,皇上这才细细打量一番,只觉她眉目如画,像极了陈忆安,心中顿生怜爱,想到,原来忆安给自己生的竟是个公主!
他忙点头道:“你起来!”
吴越谢过皇上,站了起来,听见皇上问道:“你可识得这件东西?”
她抬头,瞧见皇上手中的手镯,不禁“啊”了一声,转头朝楚芷暮瞧了一眼,心中忖道:“为何我的手镯竟到了皇上手里?”
当下她略略点头,道:“回皇上,这手镯是民女自小戴在手上的。”
皇上见她眼神惊疑不定,心中已是又多了两成把握,当下又问道:“这手镯是何人给你的?”
当下吴越回道:“是我娘给我的!”
只见皇上抚掌笑道:“好,好,好的很!朕很欢喜!”
皇上大喜之下,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哈哈大笑起来,吴越不知他为何这么高兴,一时不解,怔怔地瞧着他。
却听一人开口说道:“皇上,微臣有话要奏明皇上!”
那声音颇有些阴阳怪气,皇上一怔,心头不悦,偱声瞧去,问道:“周侍郎有什么话?”
说话之人正是周侍郎,他瞥一眼吴越,道:“皇上,此女来路不正,只怕她也是个鱼目混珠之人啊!”
皇上愠道:“你何出此言?”
周侍郎干咳一声,对楚芷暮道:“请问楚大人,这位姑娘贴身之物如何到了你手上?”
楚芷暮一时语塞,周侍郎阴阳怪气地又续道:“楚大人是孟丞相的好女婿,却私下与一青楼女子相好,也不怕坏了你岳丈大人的名声?”
众人一听“青楼女子”四字,都吃了一惊,孟丞相一张脸顿时铁青,楚芷暮在呈手镯之时已早有准备,可眼下见周侍郎步步紧逼,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只听周侍郎冷哼一声,道:“去岁八月十五,长安城最大的妓院花满楼里,发生了一件有趣儿的事,有人想用一颗夜明珠,换取一位处子,楚大人可知道那人是谁?”
楚芷暮自觉自己做事光明磊落,不想这事竟被周侍郎在此间以如此猥琐不堪的腔调讲出,心中羞恼至极,却也不分辨道:“不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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