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国色天香御园总算清静下来,凤目所及之处,诸宫小主皆垂着头,唯恐逆了宸贵妃的心意,自寻麻烦,在宫中永无出头之日,慵懒的摆摆手道“都散了吧!”
“妾身告退。”伴随着稀稀落落的告回,葛菀悄声说道“娘娘,皇上今晚在前殿设宴,妃位以上阶品皆要出席,您此时发落宓妃是否有失妥当?”
“宓妃御园赏花扭伤了脚,需休养些许时日。”
“是。”
“淑妃妹妹真真堪为六宫表率,这般简朴连把伞都不曾有么?扶黎,去给淑妃娘娘送把伞。”
娇笑着走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是否要感谢本宫?你看就算本宫给你太平旁人也未必给你太平,本宫平生从未有得不到的东西,你心思如何本宫与你一清二楚。
本宫怎能让你这么便宜的被宓妃那般胸无城府的人找个不痛不痒的理由随意打发了去,本宫要让你生不如死,跪在地上求我。”
“痴心妄想。”林清薇冷笑一声别过头去,湿漉漉的发贴在额上,素银簪子垂着一滴水珠,竟比东珠还要耀眼几分。
她并不气恼不以为意的说道“边关八百里战报,建业告捷。”
如愿看到林清薇略有喜色的面容之后轻哧一声“天妒英才,兵部侍郎秦云鹤的二公子秦谦战死沙场,据说那人还是妹妹未进宫时有缘无分的未婚夫,嗯?”
故意拖长的尾音,弹落袖口被风刮起的牡丹花瓣,轻皱秀眉斜睨了她一眼,眼角嘴角满是蔑视的笑意。
林清薇僵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忽然发疯一般朝着白媚儿扑了过来,葛菀眼疾手快挡在她家主子之前被白媚儿用手拂开。
纤细的手指紧紧撕扯着她的宫衣,骨节泛白,那神情不是仇视而是宛若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般“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骗我的是不是?”
“今晚宫宴皇上大宴百官犒劳凯旋而归的司马将军,司马云朗护送灵柩入京,想必秦谦的灵柩已经停在秦府了,妹妹你说本宫有无欺骗与你啊?”
白媚儿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抽出宫衣,宫衣上发丝般的金线被她手上的护甲一缕缕挑出。
她丝毫不在意宛若看着一株卑贱的白茅野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狭长的丹凤眼闪过玩弄与轻蔑,冷哼了几声笑得狂妄娇艳,仿佛有什么极为让她愉悦的事情一般“妹妹,皇上若瞧见你为了旁的男人哭可会不高兴的。”
林清薇仿佛一瞬间被掏空了所有灵魂,如一潭死水万念俱灰的寂灭,身子也没有了支撑直直往后倒去。
扶黎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扶住了她,她顺着扶黎的身子慢慢逶迤在石路之上,扶黎忙蹲下来支撑着她不至于倒下,她那样轻就像一片羽毛一般,碧色的衣裙渐渐湿透,恍若未觉。
碧纹小心翼翼的上前自扶黎怀中接过林清薇,敢怒不敢言,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娘娘,您要保重身子才好,咱回去吧!”
状似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眉目之间盈满未散的笑容,莲步轻移,扶黎的目光在淑妃身上停留了许久终是尾随在白媚儿身后小心侍奉“百花争艳也好,一枝独秀也罢,孤芳自赏,枉费心思。”
注视着那抹丽影消失在雨幕中,讥讽自嘲一笑,歇斯底里的大叫几声宛若杜鹃泣血般的凄厉,眼睛睁的很大,伸着脖子想说什么张着口只是没有声音。
后来仿若想到什么极慢的抬起右手,攥紧拳头狠狠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碧纹看两人浑身湿透索性丢了油纸伞,用力拽着她的右手“娘娘,使不得。”
鲜血自嘴角一缕一缕的渗出,芦苇易折,苍白的极尽透明的肌肤,血肉模糊的齿痕,几乎要把整块皮肉撕扯下来“呵呵,何其不公!为什么?为什么?”
未时一刻,白媚儿自国色天香御园回转之后心情一直不错,午膳之后与白芩儿一道挑选司珍坊呈上的钗环图样,恰好此时高祥送来一些上好的御赐血燕,眼见近日阴雨连绵,湿潮冷闷,于是吩咐扶黎把宸华殿的银炭与血燕一道送去梨花落。
绕道缻铃轩,一片芭蕉掩映,金丝海棠开的较晚红艳艳一片,花团锦簇,因着大雨残了不少,花落无人扫,零落入微尘。
“小姐,她恐怕要消停几日了。”
“白媚儿放任她飞扬跋扈也不过看上她心思单纯不成气候,如今她触碰到白媚儿的逆鳞,不过小惩大诫一番并未不留余地可见留着她做个摆设还有些用处,只是萧玦对林清薇并未达到宠爱的地步,为何所有人都针对她?白媚儿更是恨之入骨直欲杀之而后快。”
“林清薇入宫之前与秦家二公子秦谦指腹为婚,两人据闻情投意合郎才女貌,月神灯节还是睿王的萧玦初见林清薇一见倾心,后登基为帝一直对其念念不忘。
后为制衡后宫势力保护林府秦府两门,林清薇入宫选秀,不到一年就位于四妃之列,萧玦虽对她不冷不热但所有人明镜似的对她这位皇帝可是护到了心里。”
“情深缘浅,宫中多薄情,帝王恩宠,几多真假。”
“你不要这般多思多虑,此次新伤旧患,亏损严重,你又不肯好生调养,剑阁内力心法不受控恐会走火入魔。”
“我自会注意,姐姐她……”
“大宫主闭关修养,已无大碍。”
当年急于求成,魔根深种,时间愈久一身武功反而成了负累,姐姐杀戮极重,功力反噬,走火入魔,六亲不认,恰逢阁主亲至玉女宫,亲自制衡,废其一半功法,方使其免遭经脉逆流,暴毙而亡之祸。
她摊开掌心,浅淡的纹路,白皙的手指,她以为她身上的魔根被很好的掩饰住了,可此次追魂令发,一夜暗杀数百顶尖高手,血洗山庄,而后千里单骑,诛杀了最后一名遗留孩童。
清醒如常的时候那些杀戮似泡沫一般支离破碎,模糊不清,她甚至不知道被内力震断两根肋骨,折了右臂,插入腹部半截断剑的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剑阁,是不是真的会有一日她会成为自己最厌恶的杀人魔鬼?
“百花案可有新的线索?”
白翎摇了摇头“小姐择日可去趟清影山庄,沐公子来了。”
“他怎么会来?”
“何人在此。”一声冷喝透过芭蕉疏影传了过来,白翎收了油纸伞闪进金丝海棠掩盖的侧门。
☆、棋差一招
“参见王爷,裕王爷。”撑着一把丁香色的油纸伞娉娉婷婷微施一礼。
惯有的白衣,素银面具覆面,温文尔雅,眸光温和示意她起身。
萧瑀八宝赤金冠束发,赤红箭袖锦袍,猩红披风底端绣满了金银丝相错的窃曲纹,往扶黎身后瞧了一眼,方长长舒了一口气。
“芩儿。”她平静的望着萧瑀身后的方向面露诧异之色。
下意识的转头,花木深深,了无人迹,气急败坏道“每次入宫她都像鬼魅一般如影随形阴魂不散,小爷我好容易清静两日,刚刚差点让你吓得丢了三魂七魄,以下犯上,忤逆主子,你……你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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