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二奶奶这一病病了几个月,可听说,前两天已经大好了,还吃了两块水晶桂花糕,你年轻不知道,那桂花最是滋养人的。咱们这一家子都想着这下可好了,可谁知竟走了这条绝路。二奶奶一向待人和气,又不拿腔作势的,又生的极美,实在是可惜了。”那婆子说着就有些红了眼。
“都说人生的太好,命就薄了,可见这话是真的。倒也不知二奶奶是因为什么事,竟是这么个结果。”
“可是呢,正是这事让人疑惑……”正说着,房里的小丫头拿着托盘走出来,递与那婆子。
“菊香姐姐说,奶奶才歇息了。叫先放着。”小丫头说到。
婆子答应着,正遇上管事媳妇、婆子丫头引着宫里的太医缓缓走来。
那婆子问了安,就匆匆去了。
太医进来,丫头放下帘帐,刘氏本是心病。太医不过搭了脉瞧了瞧,开了个方子,婆子们拿着方子自去抓药。
后院出了事,眼见着来吊丧的亲友络绎不绝。
那边实在离不开人,刘氏把媳妇丫头们都支出去了。
就只剩贴身的菊香和管家媳妇在跟前。
“奶奶,应该高兴,怎么到伤起心来?”管家媳妇一字一顿的说。
“就是,奶奶到忘了,爷对她上心的那个样子,这下可解气了。”菊香接口说。
刘氏闭着眼,一声不响。然而她做过的那些事怎么轻易忘得掉?那些前尘过往就这样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
自她嫁过来就知道,他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这里。
后来不止心不在这里,他的人也不在这里。
一个月,她不过见他一两次而已。
他的荒唐,她怎能不知?
捧小戏,搭小厮,外头的,房里的。她一向不闻不问。她只想让他知道,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妻,放任他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她也想让他知道,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做成她这个样子。
只不过,渐渐的,她觉得,他的心也从来不在他们身上。
他们倒也相安无事,对外,她还是他尊贵的嫡妻。府里的女主人,身份高贵。对内,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恍惚间,她听说,早年间,他并不是这样。
直到那日请安,她不经意的撞见他动情的目光和苏美人羞红了的脸。
她开始打心眼里嫉恨。也终于明白他的那些荒唐胡闹。原来他‘能得到所有的,却得不到最想得到的。’刘氏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无所谓,但女人的妒忌心,一旦开了闸,便再也收不住。原来她能忍受的只不过是他的那些虚情假意。而这次,不同。世俗伦理姑且不论,苏美人那里有他少得可怜的真情。那是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
刘氏开始日日夜夜的熬煎。
素日来,跟她的嬷嬷媳妇们怎会没有察觉?
上回,宴请那府里的妯娌安姐儿和李氏,至掌灯时分,该打发人去送人。
她打发美人去安排,于是,跟她的媳妇看准时机,故意地使了胡保。
这胡保平日在府里,因仗着自己早前有功,很不把管事人放在眼里。所以没人愿意指使他。他醉酒误事的,或误了正经事,没得给管事人自己找一顿骂。
可这回,偏巧不巧,管事媳妇就指了他,送的还是那府里的人。
这份心思,刘氏怎能不懂?这一闹,秦府族人合府皆知。谣言四起,人多口杂。苏美人身为一个主子,若是自己这般不端正,还怎么使人?这秦府书香门弟,她又如何立足?
不出意料的,苏美人从此后就病倒了。
那时,刘氏眼见美人病倒,心里到软了一软,觉得可以了。毕竟有美人的身世摆在那。苏美人的身世她是知道的,老祖宗临终前,叫过几房主子,都已交代过了。
可跟她来秦府的那些嬷嬷媳妇日日在她耳边念叨“奶奶,怎能这般好性儿,嫁过来受这奇耻大辱。想想咱们府里现如今的地位,只怕他秦府还赶不上。”“奶奶嫁过来这些日子,只有委屈受的,大爷何时这般对待过奶奶?”“奶奶,不妨把事情做的机密些,人多口杂,死无对证。”
刘氏,终是心不甘。自嫁过来,她知道,秦瑛看她的眼神从未有过半点温柔。于是,她……
☆、三、真相扑朔迷离
前院里,人声嘈杂。府里的下人们忙乱着,招呼着。后院里吹吹打打的声音,隐约飘来。刘氏始终没有睡熟,不过是闭着眼歪着。
“二爷给奶奶问安。说前院招待女客的事已拜托了安姐儿,请奶奶好好将养身体,万事不用操心。”菊香在她耳旁轻声说。
“嗯,知道了,我已好多了,让他节哀,回吧。”刘氏说完,侧过身,一滴泪滴在软枕上。
二奶奶去世了。听说她病倒了,二爷还知道来派人来问候她一句,可大爷却始终没露面。连使人送句话都没有。
刘氏心里忖度着,到底是不安的。
来住媳妇眼尖,看到刘氏落泪,悄悄的在她耳边说,“奶奶放心,苏美人的死,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刘氏听到这话,睁了眼,攥住来住媳妇的手,只管哭。“菊香,给奶奶倒杯热茶来。” 来住媳妇支开菊香,又说,“奶奶放心,明日宫里二小姐那里来人,再嘱咐一番,准保没事的。”刘氏点点头,哽咽着说,“事已至此,若是被大爷知道了,我死无葬身之地。”
菊香倒了一碗茶来,刘氏只漱了漱口,便又睡下了。
此时的秦府,府门大开,人来人往。院内的灯笼明晃晃照如白昼。碧翠湖两旁的廊子里诵经声幽幽传来。好听的似天籁。各方亲友故交,有听着信儿的,连夜赶来。那秦瑛哭的泪人一般。众亲人死劝不住。相比起来,二爷秦卿倒想是没事人似的,在一旁招呼着亲友。迎来送往。
大爷哭的不省人事,已经晕厥了三回。众人好劝歹劝离了灵堂,他方拄着拐杖踱步到碧翠湖边。碧翠湖边漆黑空旷。秦府里虽守口如瓶,但前来吊唁的王宫侯府都已打听知道,秦府的二奶奶是跳湖死了。大爷秦瑛哭的伤心欲绝,哪里还顾得了族里的长辈和一家的奴仆怎么看怎么说怎么议论,他恨不能随了她去。秦瑛的思绪万千,每一缕都念着美人。其实当初自打她一病倒,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心急似火,却不能安慰她只言片语。为救她,他,四处求人,终于请来张太医。只要是她能好起来,他,才不在乎花掉多少银钱,就是每天二斤人参,他也乐意。
那日听说,她能吃的了水晶桂花糕,他喜得到处寻找制作桂花糕的好手。满心以为,她过了春分,便可痊愈了。
谁知,她竟突然走了。 恍惚中,他,记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那日,她站在桂花影里,穿一件淡青色的罗裙,低眉浅笑。她手里新制的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他迎上前去招呼,问起桂花糕。她说,只因她爱桂花,不舍得它的香气就此消逝,想来想去,便把它制成糕,一块一块堆在白玉瓷盘里,仿若留住了桂花的香魂。他听着新奇,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果然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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