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死在敌人手里,要么,死在自己人手里。
要想活下来,除非自己足够强。
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渐渐从树下传来。
紧接着便是衣衫撕裂的声响,以及细碎痛苦的呻吟。
女童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有粘稠的血水漫过草尖,沿着粗壮树干蜿蜿蜒蜒的绕了一圈。
浓重的腥臭味熏得少年忍不住坐起身体,朝下望去。
看到树下的景象,向来面瘫的少年竟不由微微跳了跳眉梢。
这还真是个精彩绝伦的分尸现场。
三位成年男性皆被斩掉了四肢,挖去舌头,瞪大着眼睛,却只能淹没在自己的血液里,用从喉咙口挤出的呻吟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满目血腥里,女童将那柄比她还高的长刀直直插在身旁草地,掏出解剖课的课本,皱着眉心极为严肃认真地阅读起来。
她执着书本的手臂上,少了一小截素白的衣袖,露出一小段细腻的白。撕下来的布料被团成小团,塞在耳朵里。扎了双丸子头的发髻上,还插着几根方才睡觉时粘上的青草。
少年了然,方才他听见的衣衫撕裂声,大约是这小家伙嫌吵,撕下衣袖堵耳朵时发出的吧。
树下的小家伙蹙着眉心,将草地上的残破躯体与她手里的课本内容,来回比对。
半晌,女童苦着小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分明已经照着书上所说,挖掉了这三人的舌头,让他们再也说不了话,可他们怎么还是这么吵吵吵吵吵呢?
突然有一颗小石子轻轻砸在女童的头顶,她疑惑抬头,却见树上正坐着一名青衣少年。
少年低头对上女童那双藏着刀芒的眼,问道:“嫌吵?”
小小的脑袋点了点。
“知道该怎么做吗?”
……摇头。
少年漠然抬手,指着那三人的脖子道:“切那里试试。”
女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拔出长刀,直朝还没死绝的三人走去。
血泊中的三人惊恐万分,瞪着少年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九千策,我明明是你的师兄,你居然……!
心中的“居然”还没有结束,女童已然挥下了手中的长刀。
于是世界又清净了。
长着黑色羽毛的鸟儿,扇着翅膀飞落到地上,埋下头颅,大口享用着新鲜的尸体。
女童摘下用布料团成的耳塞,轻轻扬起唇角,似是有些高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异常柔和的女声:“小鬼,该吃饭咯。”
女童听见这呼唤声,眼眸微亮,直接撇下地上的尸体,头也不回地朝着声源跑去。
少年盯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在心下了个结论:
武艺超群,谋略不足。
只要查看那三人的伤口形状,很容易便可得知杀手是谁。
若是有人企图为这三人报仇,那岂不是有些麻烦?
如此想着,少年便从枝头跃下,一边默默处理起尸体,一边暗自思索:
该找那小家伙要些什么谢礼好呢?
☆、第37章 好吃吗
柏氿走近山洞的时候,果真发现洞口的草地上,有旁人行经的痕迹。
想来便是九千策了。
她转头,朝着四周扫视了一会儿,锐利眼神在某棵松树上略作停留。
片刻之后,她终是淡淡的收回了目光,朝山洞里走去。
相比起与老熟人寒暄唠嗑,还是去救某只半死不活,嗷嗷待哺的伤患,更重要些。
藏身在松树后的九千策垂眸转身,抬头,却见一位戴着银蛇面具的黑衣男子,正斜靠在某个树干上,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真准备把她拱手让给别人?”入寒渊问。
九千策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径直朝前走去。
“目标还没死,你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谋,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风倾楼,可是会被关入黑狱受刑的。”入寒渊在他身后道。
九千策依旧走得脚下生风。
入寒渊见状,极浅的叹了口气:“为了一个夜百鬼,值吗?”
脚下生风的九千策闻言,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盯着他道:“这句话不如换我来问你。”
他直直对上银蛇面具后,那双银灰的眼,“十年了,入寒渊,自从那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就也再没见过你摘下这银蛇面具。为了一个死人,值吗?”
银灰色的眼底登时冷芒乍现,仿佛瞬间出鞘的剑,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阴寒的光,却又转瞬消逝。
“罢了。”入寒渊站直了身体勾唇冷笑,“是我不该过问你的事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最近要去一趟许国,不知何时才能回楼。若你活着从黑狱出来,就算我想替你疗伤,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拍了拍九千策的肩膀,他阴阴地笑道:“所以谋首,您就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却又艳香自远而来。
步生娇急急行至二人身前,问道:“夜姐姐在哪儿?她没死可是真的?”
九千策面瘫着脸,并不回答。
入寒渊抱着手臂,不知在想什么。
见这二人磨磨唧唧的模样,步生娇的暴脾气顿时上了头,当下拔出华光长剑,猛地斩断二人身旁的树。
尘埃四溅,她冷冷问道:“你们说不说?”
九千策与入寒渊却仍旧默不作声,像是哑了一样。
步生娇妖媚一笑,浅褐色的眼眸里却升起丝丝戾气。
“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便自己去找,回来再割了你们的舌头泡酒。”
言罢,她就朝前走去,“步生娇,”入寒渊忽然朝她道,“你夜姐姐,怕是回不来了。”
步生娇脚步一顿,缓缓侧身盯着这戴着银蛇面具的男子,艳丽眸光泛起阴戾的芒。
“可是因为那个殷瑢?”她问。
入寒渊与九千策尚未答话,步生娇却已猜出了个大概。
夜姐姐生得那么美,这世间男子见了,能有几个不动心的?
北风微寒,她缓慢而娇柔的笑起,上扬的嘴角却是狠辣嗜血的弧度。
“无妨,”步生娇握紧了手中华光长剑,轻声笑道,“我杀了他便是。”才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入寒渊抓住了手臂。
“何必如此着急,”他阴冷的笑着,“不如且看看……”
这阴冷的笑意又逐渐变得有些诡毒。
“看看三个月之内,她到底能不能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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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氿一走进山洞,便看见殷瑢正坐在火堆旁边,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他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十分、非常、特别的想揍人。
柏氿噌噌噌走到火堆前,一脚踹翻正燃着的柴火堆,又一把拎起殷瑢的衣襟恶狠狠地说道:
“世子殿下,看样子,您玩儿火还玩儿得挺开心?”她磨了磨牙,“您这是嫌您的命太硬,还是嫌这火毒的劲儿不够大?既然您这么想找死,要不我干脆成全您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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