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那位聆歌姑娘到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果真是故人啊。
长孙懿这头也是微微笑:“萧公子别来无恙。”
对于此聆歌非彼聆歌一事,只字不提,她不提,王聆歌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去多嘴。
萧公子将她们带入了院中坐,叫她们随意,自己则是去了给她们沏茶。
王聆歌四处看了看这个院子发现里头着实简陋,只院中一株海棠树极为显眼,海棠树下,竟是立了一座石碑,碑上的字迹极为清晰:故显考贤妻白棠之墓。
看上去,还是座新坟。
萧公子出来时,恰恰看见王聆歌看着那海棠树下的墓碑,笑道:“怀笙从前便极爱热闹,你们来看她,她定然是开心的。”
长孙懿点头:“裴姑娘心善,想来必能投个好人家,热热闹闹过一生。”
萧公子摇摇头:“富贵也好穷苦也罢,还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平平静静的好。”
王聆歌却已全然愣住,裴怀笙,墓碑上吗,明明刻的是白棠,为何变作了裴怀笙,前朝定国长公主裴怀笙,这名字忽的提起来,还真是如雷贯耳。而能与裴怀笙扯上关系的萧公子,那也便只有一位,前朝前丞相长子,萧止。
怎么说呢,这两人放在一起,还真叫人觉着有些微妙,裴怀笙是叛国,而萧止则是脱离了岭南萧氏,叛族。传闻长孙吟曾亲自来请过他,被他拒绝了,理由很简单,萧止终此一生,只侍奉一朝君主。
这话旁人听着却是可笑的,前朝最后一个皇帝,因着他爹萧怀远的缘故,从不曾重用他,倒是长孙吟,一向待他亲厚,长孙吟称帝后,他不愿入朝为臣,长孙吟却还赞他忠孝,最后,大多是笑他愚忠,不识好歹。
却不知长孙懿是如何与他有了交情。
许是见她还对着墓碑发愣,萧止微微笑:“裴怀笙毕竟是子逸明媒正娶的妻,我便只能刻了白棠这一名,立了座衣冠冢。”
是了,前朝定国长公主,是有驸马的,并且是逼着驸马贬妻为妾,从原配手中夺来的名头,而那位驸马的原配妻子,正正是萧止的妹妹。这些个事情,早已被编作了戏曲,四处传唱,只不知道,戏中极其疼爱妹妹的萧止为何没有恨裴怀笙,还为她立衣冠冢,当真是色令智昏吗?
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王聆歌还真看不明白,高门大户,乱的可以。
“宁都如何,可还顺利?”
是萧止问了这句话。
长孙懿点点头:“都好。”
沉默了一会儿,长孙懿道:“萧公子当真不愿回宁都为兄长谋划?”
只是平淡的问句,之后的内容却是叫王聆歌惊奇:“你若到了宁都,兄长总还有办法替裴姑娘洗白,你也不必过得这般简陋。”
这后面的话,听着却像关怀,关怀?
洛俭,我已有心悦之人。
殿下心悦之人,亦有心悦之人。
忽的想起长孙懿与洛俭的话,王聆歌又是一阵心惊,长孙懿所谓心悦之人,莫不是便是萧止?
却见萧止摇头,还是在笑:“怀笙当初既然那般选择,自然是有她理由的。况且,若我到了宁都,怕也不是为长孙姑娘的兄长谋划了。”
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长孙吟并没有对当初裴氏的人赶尽杀绝,而是将人留在了宁都,依旧是叫他们锦衣玉食,不过是没了自由,若萧止当真与传闻中那般一样,为谁谋划,还真说不准。
顿了顿,又听他道:“况且,怀笙说了会归来,我要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认真思考把这篇文改成无cp的可行性
郁结……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定国之名
“我愿降,只是,你需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殿下请讲。”
“其一,不得伤害宁都百姓;其二不可杀害裴氏子孙。”
过后的事情,世人皆知。定国长公主裴怀笙一声令下,宁都城门、宫门大开,定国长公主府上势力镇压暴动人民,迎长孙吟为新君,长孙吟进入皇宫后,寻到了毒发暴毙的裴长瑶,与含恨自刎的皇后宋清遥。长孙吟下令将裴长瑶与宋清遥收殓,以帝王、帝后之礼合葬,念宋氏满门忠烈,立碑纪念。他果真遵守了约定,不曾伤宁都百姓一分一毫,也不曾害裴氏子孙性命,只是将他们留在宁都,叫人时刻看着。
也是之后,前朝的阴暗被披露,数个曾有大功的家族的衰落展现在天下人面前,而长孙吟愿在他们子孙中选取贤才,扶持能用之人,还他们公道,岭南萧氏,便是其中之一。且长孙吟继位后,各地贪官污吏皆开始整治,日子,到底是舒坦了些。
新君不差,却总是有人要挨骂的,这口诛笔伐的对象,便成了裴怀笙。不管新君如何,裴氏养她成人,前朝君主厚爱她,赐她定国之名,她这一降,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便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
世人道她贪生怕死,道裴长瑶有这样一个妹妹是上辈子造了孽。她生得倾国之色,便被骂做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故事里翻起旧账,美貌即是蛇蝎,谋划即是恶毒,骄纵即是跋扈,独行则是目中无人。
故事里,定国长公主就是个笑话,贪生怕死的愚昧,倾覆了整个国家,也断送了自己——在故事的结局里,长孙吟入城之时,裴怀笙失足自城墙上落下,当场毙命。
却没多少人记得当年女子最后一席话。
“苍天在上,怀笙今日叛国,再无颜面作裴氏子孙,再无资格进入裴氏世代阴宅,生前不忠不孝,死后不得安宁,是怀笙当得的报应,恕怀笙今日不愿白衣送故国,却以红妆祝天下子民世代安宁,亏欠之处,唯有以命相抵。裴怀笙,终究曾是大临的公主。”
说什么贪生怕死,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活下来。
“阿止,待到飞雪盈门之日,便是怀笙归来之时。”
当年她不顾旁人阻拦,执意回归宁都,留下这般承诺与萧止。只是岭南飞雪,何其难得?萧止所在之地,更是百年不遇,她便是没想过要赴约。
也便是萧止,死守着一个不可能兑现的诺。
“即便没有她,我也不会入朝。”
这话,王聆歌听着,只觉得半真半假,但萧止那笑容,确确实实是古井无波。长孙懿也不曾多说什么,人也看过了,便带着王聆歌告辞。
走出了不远,长孙懿道:“聆歌,他便是我心悦之人。”
王聆歌没多大惊讶,这她猜到了,只是,见了一次萧止,她也明白,长孙懿和那个人,不可能的。长孙懿却笑:“你不必那般担忧,我心悦他,与她无关。”
所以,洛俭心悦她,也与她无关么?想来不尽然吧。
“我和兄长,都不认为定国之名是个笑话。”
所以呀,哪怕在世人眼里长孙懿背上背着苦县的罪恶,哪怕定国之名沦为笑谈,长孙吟也将她封作定国长公主,他们眼里,定国长公主从来都不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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