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碧儿一个人在陶谷呆不下去了……持天去了好久也不传信回来……他从来不这样的……所以……所以……”
“所以便千里寻夫,碧儿倒是好胆识,一点武功也不会便上了古苍,也不怕被恶人逮去?!不过,陶谷中不是有侍女男仆么,如何是你一个人呢?”
萧骐走到她身后,言语间闲适悠然,伸手替她解开困住身子的粗绳,动作不紧不慢。
萧碧闻言一滞,眼珠子一转,又期期艾艾道:“谷里是有仆人……可是都不是跟在碧儿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笨手笨脚的……后来,碧儿等不到持天回来,就跟着镖队上了古苍……有幸在州府三郡遇到王大人……”
身后解绳的萧骐依旧在解绳,但半天也没解开,“是么?哎,都怪本王没用,不能早日结束战事,让世子早日还乡。”
“不不不,这如何能怪之王爷呢?要怪就得怪银丰那帮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本王多谢碧儿体谅!”叱的一声,萧骐索性不解了,以功力扯开粗绳,上前笑道:“不过,碧儿没事吧?自江南到古苍路途遥远,身体无恙否?”
双手一松,萧碧一愣,收回双臂,细细揉着,遂答道:“碧儿……碧儿自是安好……王爷何出此言?”
“碧儿不是身受红龙吐信么?”萧骐说着,一脸无辜,但眸光熠熠。
萧碧一脸尴尬,这原只有裴持天兄弟和谷粼知晓,但如今谷粼和萧骐走得那么近,他会知道也实属正常,遂答道:“是呢……不过发作时间还未到呢!王爷切勿担心。”
“碧儿首次中红龙吐信是何时么?”
萧骐缓声问着,依旧那副无辜表情,人谁无害。
萧碧一顿,“约是……是七个月前吧,记得那是冬日。”
“哪方宵小这般嚣张,连堂堂王室郡主都敢下手!此事攸关皇室尊严,碧儿,告诉本王,是哪路人伤你?”
此言愤然,萧碧立刻仰首,只见萧骐眉头深锁,愁眉望着自己,忧愁之心显然。
能得皇朝英才的萧骐所关注,本应是人生一大幸事,但如今她却结了舌,只能缓缓道:“是……碧儿也不知是哪路贼子,那夜里拦住碧儿回府的轿辇,就……就这么对碧儿下了毒!来无影去无踪的,碧儿也不知如何得罪他们了……后来听父王说,可能是早前来求亲被碧儿所拒绝的人吧……”
萧骐听了,了然般点点头,“也是,碧儿天生丽质难自弃,觊觎者甚众,本王可以理解。然,中红龙吐信者心脏必遭焚烧之苦,失去理智,无法自尽,疼上九九八十一天,每日尽处于无尽折磨中,历经生死轮回之苦。就而碧儿没有武功,算有千年人参,此时也该是缠绵病榻,又如何能过了八十一天后,如何能撑得四月病体独上古苍?”
萧碧此刻完全听明白萧骐话中之意,他打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自己身重红龙吐信,方才软语问话只不过想让她不打自招!
萧碧一向骄傲,自然受不住此辱,即使眼前问话的是当今人人歌功颂德的齐王殿下,也不能让她将自己的傲气压下!
正想破罐破摔,直截了当坦白算了,突然见裴持天脸色阴郁的自后头走出,对她视若无睹,转身拾起睚眦白,翻手收剑入鞘。
见丈夫如此冷落自己,萧碧心中一阵委屈,“持天……碧儿不是故意想伤持希的……”
“碧儿,你真不喜持希么?”
一边说着,裴持天却没有回头看她,反而脱下身上黑色外袍,俯身捡着地上残破的兵书书页和信纸,亲自收拾着凌乱的营帐。
“本郡……本郡没有不……”
裴持天将一块木椅扶起,抬到萧骐面前,他微笑颔首,接受好意,撩袍坐下,软声问道:“碧儿在自家夫君面前都自称宫号么?安王叔倒是好家教。”
萧碧一顿,“不是的,王爷误会了!父王只是希望碧儿能够立威!”
“好个‘立威’!”讽刺一笑,萧骐自地上拾起一张书页,递给裴持天,忽而墨黑眸子又扫萧碧,凌厉威严,使之一寒。
“古来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然,女有四行,德言容功,此四者,女子之大节而不可无者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此一妇德,碧儿守得倒好。”
此话一摞,声儿尔雅,气势凛然,萧碧不禁手心冒汗,头皮发麻。
没待萧碧回话,萧骐便扬声朝帐外一唤,“黄嬷嬷在帐外么?”
“老奴在。”
“进帐来。”
“是。”
一声答应,一名华发宫妇立刻恭敬入帐,脚步无声,垂首以待,极知宫礼。
此嬷嬷是宫中掌礼阁两大嬷嬷之一,七日前由太后自宫中众侍挑选而出,特地派来照顾萧骐在驻军中饮食起居的,萧骐本不愿接受,但顾及皇族威仪还是同意其留下。
萧骐淡笑开口,“嬷嬷,碧郡主出阁之时,是哪位嬷嬷侍奉经书诫德?”
黄嬷嬷垂首谨言,“回王爷话,郡主出阁之时不愿用宫中嬷嬷,安王爷派的是王府里的两位老嬷嬷来为郡主诵书讲礼。”
“是么?不过,黄嬷嬷任职宫中掌礼阁,当时是否在侧?”
“回王爷话,老奴在的。”
萧骐一听,缓缓笑开,眼露满意,“说说看,王府里两位嬷嬷都教了碧郡主什么。”
宫中公主、郡主出阁必经诵书一礼,此礼共分三天,每天两个时辰,萧骐此问比不是让她答出所有内容,而是……
姜还是老的辣,黄嬷嬷在宫中沉浮多年,察言观色自然高人一等,悄看一眼边上的碧郡主,她脸色极为苍白,必是做了什么坏事让齐王爷给逮到了。
黄嬷嬷思虑一会儿,垂首又道:“所诵之书皆是皇室闺礼妇德之书,别无其他。但李嬷嬷当时说了一句话,老奴觉得有趣,便随心记下了。”
“哦?李嬷嬷说了什么?”
萧骐看了萧碧一眼,后者听了话后眼神闪烁,不时抬头看着依旧收拾屋子的裴持天,略显紧张。
“原话老奴记不全了,约是‘未能凤仪,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此言一毕,萧碧白皙纤指紧紧交握,脸色惨白,咬着红唇,转眼裴持天已来到萧骐身侧,高深莫测的看着妻子,不发一语。
“好个未能凤仪,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黄嬷嬷,传本王令,将这两嬷嬷幽闭皇宫,去舌去耳,将此十六字抄三百万遍后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用以‘立威’。”
就仅仅为了十六个字便杀二人?还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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