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这个岁数上,无法不服老。先前幸侍妾受挫的糟糕体验加重了这种感觉。
如果他的时间不够,那么有沐元瑜这样一个姐姐在,是不是可以放心一些。
不错,沐元瑜的存在仍然是风险,但在她显示了自己成事的能力之后,不再单纯只是风险。
她自身的价值可以抵消掉一部分。
保住她,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第30章
整座王府都因为预备沐元瑜进京的行装而忙碌转动起来,对于孟夫人等来说,这件事的发生则是突兀到毫无预兆,让人登时把好奇心都涨到了最顶端。
好好的,怎么就想起来要进京了呢?
滇宁王妃的回答简单而粗bào:“王爷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不过朝廷允许的诏令没下来之前,没有张扬而已,如果不成,不过白说一场。行了,我这里忙得很,这个月你们的请安都免了,没事不用过来。”
孟夫人还待说什么,正好沐元瑜也过来请安,听到两句,笑道:“夫人,我的东西收拾好了就进京了,夫人可有什么话或是物事要我捎带给三姐姐?若有的话,该也可以整理起来了。”
孟夫人共生有两个女儿,三姑娘是远嫁进了京城文国公府里。
孟夫人被一语提醒,“哎呦”了一声,忙道:“有有有,还是世子顾念手足,我这就回去收拾,尽快送回来,劳世子替我捎上京去。”
她说着就坐不住了,忙忙起身告退走了。
葛姨娘的女儿六姑娘也是嫁在了京中,闻言也坐不住了,跟着急忙走了。
滇宁王妃表qíng甚是无语地向沐元瑜道:“你看看这些人,满心钻营,居然这种事还要你提醒才想得起来。瑜儿,你就是心太善了,由着她们去胡想耽搁也罢了,到时候有她们后悔的。”
沐元瑜笑道:“我是为了母妃,她们有自己的事做,就不瞎打听烦扰母妃了。再者,就算我不说,她们至多两日也该想起来了。”
滇宁王妃为她的贴心翘了翘嘴角,想起来叫过丁香来:“你去和孟氏葛氏说清楚,替她们捎封信并些小物件还罢了,别什么笨重的蠢物都带着,瑜儿上京是公gān,不是专替她们捎东西的。”
丁香蹲膝应一声去了。
沐元瑜瞄了一眼旁边桌案上的单子,忍不住摸摸鼻子,道:“母妃,那您还让我带那么多东西。”
滇宁王妃道:“那怎么一样,那些都是你在京里过日子需用到的。”她还很为不足地叹了口气,“唉,只是我问了人,有些实在不便携带的只有算了,你委屈些,娘多给你备些银钱,你缺什么,到了京里自己添置罢。”
滇宁王妃开的那份单子,只差把恒星院的砖瓦拆下来打包带走了,哪还可能缺什么。
沐元瑜招架不住,也不忍拂滇宁王妃的心意,便要出去,滇宁王妃却叫住她:“瑜儿,你明日有事没有?”
沐元瑜想了想,摇头:“没什么要紧的事。”
她的课业已经停了,褚先生知道了她要进京,主动去跟滇宁王请辞,滇宁王考虑过后,还是把他挽留了下来,横竖王府并不多一个吃闲饭的,褚先生学问是有的,当个幕僚使使也不错。
这让她把褚先生拐去奉国将军府给沐元茂的愿望落空,这当口也不适宜去跟滇宁王抢人,只得先算了。
滇宁王妃点点头:“既然得闲,我明日去那边府里,找二太太说些话,你要不要一同去?”
沐元瑜吓了一跳,因为打从她穿来起,就不记得滇宁王妃登过奉国将军府的门,滇宁王妃与沐二夫人这名义上的妯娌俩没有任何私jiāo来往。
不过与滇宁王与沐二老爷间的那种结仇的qíng形不同,这对妯娌要和平许多,就是不来往而已,不然,沐元瑜也不会逆着滇宁王妃的心意和沐元茂玩在一起了。
“母妃怎么忽然想起来去那边?”
滇宁王妃道:“你跟他家茂哥儿不是玩得好?我去问一问,他要不要和你一起上京,京里好先生好学堂多,他要走举试这条路,在南疆难有什么大出息,还该往人文荟萃的地方去。”
这个话沐元瑜一听之下就懂了——滇宁王妃哪可能会替不亲近的隔房侄子考虑那么多,明面上是这样说,实际上当然是为了她。
她的相貌虽然不属于艳丽那一款,但也不是硬朗型很能迷惑住人的,有沐元茂跟着一起,如同随身携带了个护身符。
按说打掩护的清秀少年不难找,南疆这块也能扒拉出一些,但沐元茂的价值与这些人都不同,他是沐家人呀,与沐元瑜同一血脉,京中人没见过沐大沐二,只见到他们两个去,那多半会以为沐家人都是有些男生女相,从相貌上的怀疑几率大大降低。
沐元瑜感动又好笑,滇宁王妃这是殚jīng竭虑地在替她考虑了,但她只能拒绝:“母妃,我不能这样对三堂哥,我为了自己方便就千里迢迢把他拐到京城去,这——这不好的。”
“他在家里才真不好。”滇宁王妃道,“他们家去年闹那一场,你还记得罢?我打听过了,他们那府里矛盾越来越掩不住了,二太太不是个多聪明能gān的人,娘家又提不起来,两个继子媳妇联手起来,把她挤兑得快站不住,茂哥儿想帮,哪里好和嫂子怎么样,他年纪小,也做不得什么。我看,他再耗在那家里才没意思,不如出去闯一闯,他自己有出息了,别人才不敢瞧不起他。”
沐元瑜不由皱了眉:“怎会这样,二伯父不管?”
祭祖过后,她和沐元茂有过两三回书信往来,沐元茂只是告诉她沐二老爷气还没消,他们家乱着,叫她先别去,并没说有这些事。她自己这里也不消停,自柳夫人有孕后牵拖出的一连串事占了她大半心神,便没空多想什么。
但现在一想,奉国将军府出现这样的qíng形实不令人意外,沐大奶奶因沐元茂与她来往而生嫉意,那他们不来往她就会消停了吗?
不,只会更没顾忌,踩得更厉害。
裂痕一旦生出,那只会越扩越大。
“二老爷管有什么用?前头两个儿子都成年了,哪里是那么好管的。”滇宁王妃说着,顺带着嘲了滇宁王一句,“譬如你父王,他管得住你吗?”
沐元瑜:“……咳。”
旁边的许嬷嬷都禁不住笑了:“那是我们哥儿能gān。”
“就是这样了,”滇宁王妃总结道,“我对茂哥儿没坏心,他进了京,不论是进书院还是找个52书库家办的学堂附读,对了——他们家还有个国子监的荫监名额罢?不知用掉没有,若用掉了,我们家的给他也是可以的,横竖你用不着。这么多条路,哪条不比窝在云南好?”
沐元瑜听得不由认真思索起来。她是从没往这方面考虑过,现在叫滇宁王妃一说,发现她其实说得一点不错。
就师资力量而言,云南和京城差得实在是太远太远了,沐元茂在云南考个秀才乃至举人的还凑合,但要再往上,那必须得往文治发达的地方去,既然迟早得去,那晚去不如早去。
学习当趁年少啊,这时候记忆力等各方面的状态都最好。
沐元茂如想解决沐二夫人的困境,方法绝不是窝在家里跟嫂子练宅斗,他是男人,能考得功名,凭自己立起来,那沐二夫人的腰杆子才会跟着硬起来。
“哥儿,你还犹豫什么呢?娘娘若不是为了你,也不会亲自去那府里的。”许嬷嬷劝道。
“……那就去问一声吧。”
沐元瑜犹豫着应了,就算是双赢的局面,但她自己心里清楚有在算计沐元茂,这令她的良心难免有受谴责之感,她决定明天去就问沐元茂一句,他不愿意她绝不勉qiáng哄骗。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隔日跟着滇宁王妃到了挺长一段时日不曾踏足过的奉国将军府后,见到了秀色依旧的沐元茂,只刚把这意思一说,沐元茂就跳了起来。
“瑜弟,还是你待我好,有好事都想着我!”
他跳完居然还上来抱着沐元瑜绕了个圈圈。
“好了,三堂哥,快放我下来。”他动作鲁莽,沐元瑜叫他的胳膊勒得生疼,连拍带赶地躲开了。
沐元茂哈哈笑:“我开心嘛,瑜弟,我俩真是心有灵犀,好兄弟!”
又大力拍拍沐元瑜的肩膀。
然后他激动的qíng绪总算宣泄掉一些,拉着沐元瑜坐下,滔滔不绝地开始大倒苦水,说他这阵子日子有多难过。
沐元瑜责怪道:“那你信里都和我说没事。”
“那时候说了没用嘛,白叫你跟我一起憋闷。”沐元茂说到渴了,豪放地咕咚咕咚灌完一杯茶,把茶盅往桌上一丢,“这个家呆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现在算看透了,什么手足兄弟,就只怕我爹偏着我一星半点,占了他们的便宜。我再懒得跟他们啰嗦计较了,我要凭自己本事出人头地,以后跟他们分家,我领着我爹娘出去单过,这个府里我什么都不要,他们喜欢,自己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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