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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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谨渊轻咳了一声:“泰嘉,沐世子刚来,应当是还不太适应这样的习学过程,你不要又调侃人。”

  许泰嘉还想说什么,但见沐元瑜埋着头没理会他,自己觉得有点没意思起来,撇了下嘴,不说话了。

  按说沐元瑜虽然有点磕巴,但应该可以算过关了,讲官却忽然眯了眯眼,望向她摊开在面前的书本,道:“世子,请借书一观。”

  沐元瑜:“……”

  做老师的是不是眼睛都这么尖?明明她两个同桌都没发现。

  讲官伸着手,她再不想给也不好装死,只好慢吞吞把书往前递去。

  朱谨渊心中好奇,不知这能出什么错——难道沐元瑜无聊走神在书上乱画了?就转身接到手里,帮她传递了一下,顺带着往书上瞄了一眼。

  他瞬间露出一个掩不住的惊愕表qíng。

  余下旁人都看见了,目光不由都汇集到了他手中的那本书上,并跟随着转移到了讲官身上。

  讲官接了书,低头一看,却并不如旁人预料的一般板脸,而是笑了,道:“果然。”

  将书合上,封面向众人一亮,问沐元瑜道:“世子是没带本经过来吗?”

  沐元瑜有点讪讪地还是站了起来:“我不知殿下们的课程进度怎样,所以只带了这本集注。”

  其实她那天去看朱谨深应该问一问,只是当时光顾着惊讶他为何到庆寿寺去了,忘了这一茬,等过后想起来,朱谨深毕竟在反省期,不好为这点小事左一趟右一趟跑去打搅他,只好罢了。

  她想着上学第一天,讲官不至于挑她的理,就先只往书袋里揣了一本必用的《四书集注》,打算着若讲到别的,先和别人凑合合看一下,等明天就知道该怎么带书来了。

  不想皇子们上课是这个流程,气氛十分端肃,左右都是新同学,其中一个还莫名和她不对付,他们的书案中间又是隔开了一点距离的,方便讲官上前指导,她要移动凑过去未免有打乱秩序之嫌。

  换讲到别的章书时,她就只好继续摊着《四书集注》往下冒充了。

  别人都没留神,这讲官可能是更为熟悉自己的课程,隔着一张桌子硬是发现了。

  现在他把封面亮予众人,笑着问她:“世子的书经可是都已能通诵?”

  这个“诵”可不是诵读的诵了,而是背诵的“诵”。

  许泰嘉僵了脸,一声也不吭了——人家那磕巴哪里是不熟悉,是对着四书背五经,一不小心背串了,偏他当人不学无术,多嘴去嘲。

  沐元瑜并不想出这个风头,道:“并没有,只是先生说的这一节我恰巧是学过的。”

  讲官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信没信,只是将书还给她,又请她坐下。

  沐元瑜不太自在地落座——因为书堂里各个方向的目光都盯过来,大概是先前吃了她土霸王的洗脑包,现在反差出来,都不习惯了。

  早知老实承认没带书得了,她其实还是想尽量低调一点的。

  此时皇子们的三个十遍都已读完,伴读们也抽查过了,第一堂课暂告一段落,学生们可以休息一刻。

  讲官们退入偏殿喝茶润喉,沐元瑜则叫人围拢上了。

  薛筹先向她竖大拇指:“沐世子,真人不露相啊!”

  沐元瑜和他打诨:“哪里,凑巧而已,我在云南也不能成天玩耍,多少总是要念点书的嘛。”

  她要转移焦点,就转身指后面的江怀远和齐恒简,跟着笑道:“真人在这里呢,这两位秀才都考得了,四书哪一章不是烂熟于心?我这样的,也就只好和许世子比一比了。”

  旁边的许泰嘉足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挨了冷箭,浓眉竖起道:“你什么意思?要比就比,我怕你?哼,会背一节书了不起了,心地冷酷,书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要说的是纨绔骄横乃至yīn险狡诈沐元瑜都能理解——冷酷是什么鬼?

  她对谁冷酷过了?

  她一头雾水:“许世子,你这抱不平替谁打的?”

  她原先有一点以为许嘉泰作为朱谨深的伴读,是为了她曾冒犯过朱谨深才对她这样,可以她对朱谨深gān的事,怎么也和“冷酷”扯不上关系吧?

  许泰嘉绷着脸,却有点自悔失言的样子,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朱谨洵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目光来回望着他们,此时打圆场道:“你们可是有了误会?现在不方便说就罢了,等下了学再好好说开来,都是同窗,不要吵架。”

  朱谨渊也在望着他们,不过目光显得深思许多,所以没有及时说出劝架的话来,让弟弟抢了先,只得跟在后面也劝了两句。

  两个皇子纡尊开解,许泰嘉有天大的气也不好发了,这一日余下的时光,就还算太平。

  只是到下午下学时,许泰嘉飞快走了,显然没有跟她把话说开来的意思。

  沐元瑜也懒得管他,来日方长,许泰嘉要成天这么别扭着,她是不会怎样,他得先把自己别扭出毛病来。

  收拾了书本笔墨,她拎着书袋同江齐二人一起往外走,这两个人倒是好相处,开始对她有点小心翼翼的,发现她本人跟传闻里的不那么一样,就放开来正常说话了,一路出了几重宫门,互相告别。

  然后,沐元瑜就让一个人堵上了。

  李飞章李国舅爷。

  他从宫门外自家的马车里蹦出来,好似痴心女子终于逮着了làngdàng的负心汉,劈头向她问道:“终于等着你了!我为了谁揍华敏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参我?!”

  他真是心里苦哇,抱心目中选定的未来储君大腿抱不上,想低个头抱一抱能抱上储君大腿的人的大腿,仍旧没抱上不说还被反踹了一脚!

  沐元瑜被他那一副幽怨的眼神看雷了,不想被他带歪,于是张口回道:“为了公道与正义。”

  李飞章气得倒仰:“你参我才是没有公道!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沐元瑜想也不想道:“不会。”

  李飞章:“……”

  他遭受到了会心一击。

  本质上来说,沐元瑜还是个愿意与人为善的人,所以她在给予了李飞章连击之后,意思意思地挽回了一下:“国舅爷,我参你,比别人参你要好,你再等等就明白了。”

  李飞章平静了一点——他出离的愤怒本也有五成是做作出来的,此时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踩着我给自己洗白了名声,还说是对我好?”

  沐元瑜反问他:“我有什么可洗白的?别人就当我是个土霸王,对我会有什么损失吗?”

  李飞章想了想,还真没有。

  什么人才需要好名声?

  文官。

  因为那是他们立足的根本,四书五经,礼义廉耻,都是读这些一步步考上来才出了仕,不论私下本来面目如何,明面上必须把自己往君子里靠。

  至于别人,比如勋贵、武将、外戚,乃至太监,不是不需要,是没有那么需要。

  这其中最大的差别,在于文官的名望是资本,是可以攒起来兑现的,而别人不能。

  好比武将,想升官就要打胜仗,没听说谁因为名声特别好而扶摇直升的——即便有,也不如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硬扎服众。

  至于李飞章这样的,他是外戚,那就是不能掌权,名声再好也一样,反之他再纨绔,只要不真gān出杀人放火那样的大恶,那就照旧能做他的国舅爷。

  “那我要等多久?”

  李飞章这一追问,沐元瑜倒也想起来了,打量他一圈:“国舅爷,你还没挨罚呢?”

  李飞章登时垮了脸:“谁说没挨,我爹一年的俸禄都叫罚进去了,皇爷说了,这只是个开始,看那帮言官满意不满意,若是还聒噪,那就得接着罚!”

  沐元瑜点点头:“我说的意思就在这里了,你看后续罢。”

  嘿,还跟他打上哑谜了。

  李飞章不大满意,但也没再穷追猛打了——有后续就好,然后他才能跟朱谨深有后续么。

  打发走了李飞章,沐元瑜坐着马车悠悠回了家。

  在她的设想里,异地求学第一天,她的八大丫头们应该蜂蛹而出接着她嘘寒问暖才对,不想进了家门,只有鸣琴和观棋两个丫头出来了,qíng绪还好像不太高,默默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书袋。

  她仰脸问鸣琴:“怎么了?”

  鸣琴勉qiáng笑了笑:“世子,等进屋里再说。”

  用不着到进屋,才迈进chūn深院,沐元瑜就明白过来了。

  院子里摆着一堆箱笼物事,有的半开着,露出里面璀璨的锦缎金玉等物,丫头们正在往屋里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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