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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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锋转回来嘱咐李飞章道,“二殿下这个人心地怎样,咱们家还是清楚的,他登大宝,对咱们家,对大哥儿都好,比——”

  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国公爷,有中官老爷来宣旨意!”

  李飞章面上一垮:“唉,一定是来罚我的。”

  承恩公忙拉扯他:“还不快走,啰嗦什么。”

  父子俩匆匆出了书房,赶到前院,中官来传的是口谕,候到承恩公在李飞章的搀扶下颤巍巍跪好了,李飞章自己也跪下,就宣道:“圣谕,李飞章因琐事殴打御史,肆意妄为,有伤体面,着往庆寿寺,禁闭反省一月,接旨起即刻启程!”

  承恩公并李飞章都愣住了。

  中官催促道:“老公爷,国舅爷,还不领旨?”

  “是是是!”

  李飞章反应过来,满面笑容地连声道,砰砰砰磕了头领旨谢恩,又去扶他老爹起来。

  又请了中官喝茶塞红包,中官笑呵呵地都笑纳了,但对于李飞章的探问,却是大半避而不答,只是笑道:“国舅爷安心,只要您好好遵旨,这事就算了了,忍耐一个月,到时候了自然放您出来,什么也耽误不了。”

  李飞章还要再问,承恩公拉了他一把,使眼色叫他闭嘴,待送走传旨中官后,才道:“人都告诉你了,你还紧着追问。”

  李飞章莫名道:“告诉我什么了?”

  承恩公道:“傻小子,什么叫到时候了放你出来——难道就放你一个,皇上的亲儿子还在里面关着不成?”

  “嘿!”李飞章恍然大悟,一拍巴掌道,“皇爷这心思真是够绕的,只有爹你才有本事一眼看出来了。”

  承恩公先前就跟儿子闲话皇帝会想辙把朱谨深提前放出来,此时恰恰应验,他心中也很有几分得意,捋了捋胡子道:“好了,不要耽搁了,快让你媳妇给你收拾东西去,皇上说了即日就要前往,你可不要拖得违了旨,那可是自找罪受了。”

  “知道了,知道了!”

  李飞章yīn错阳差地得到了接近选定目标的机会,不用承恩公多说,麻溜地自己窜回后院去找人收拾行装去了。

  他一点没有被关禁闭的郁闷,赶在当日太阳落山之前,就来到了庆寿寺。

  “踏破铁鞋呀,无觅处,得来呀,全不费功夫……”

  李飞章哼着自创的荒腔走调的小曲,也顾不得安置行李,立马往朱谨深所在的净室院落走去,隔着一点距离望见门口站着的侍卫的时候,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终于朝到圣般的激动感。

  更让他高兴的是,朱谨深这回居然没有令人为难他,通传过后,直接放他进去了。

  绕过银杏树,只见外间当地摆着的一张大案上,朱谨深面前铺着一张宣纸,他正执笔低头勾画着什么。

  “这个时辰了,殿下还用功呢?”

  李飞章gān咳一声,清了清喉咙,上前出声道。

  他顺带着瞄了一眼书案,却见朱谨深并非在写字,那张宣纸上是一副略微潦糙的疆域舆图。

  “这是殿下画的?”李飞章抑制着鼓舞的心qíng问。

  太好了,二殿下果然志在天下!

  朱谨深“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句:“舅舅来了。”算作招呼。

  李飞章忙把自己也被罚来的事说了,又有点奇怪地望着那信笔勾勒出的舆图道:“殿下,您这上面打的叉是什么意思?”

  只见舆图之上,南北直隶连同江南那一大片地区上都已被粗浓的墨笔涂去,其他行省里则零散着打了几个细叉,观其分布,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寻,如顽童胡闹。

  但朱谨深当然不是顽童,所以他才有此问。

  “没什么,”朱谨深语意淡淡,“我看一看天下还有哪些适合诸王分封的封地。”

  这一句话的功夫,他下笔又打了个叉,那表示那地方是又被他的王叔们先占了。

  李飞章:“……”

  他颤抖着声音问,“殿下,您闲着没事理这个做什么?”

  “自然有用。”

  李飞章:“……”

  他眼已经直了,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爹,你老人家料事如神,苦心孤诣,一心要推二殿下上位,但怎么就没算到二殿下他可能根本、根本就没有这份心呢?!

  朱谨深好像还嫌他受刺激受的不够,微微一笑,在剩余的一点残阳里如冰花初绽:“听说湖广风调雨顺,地杰人灵,我如在那里择一封地,舅舅以为如何?”

  李飞章继续:“……”

  他感觉自己又一次遭遇了连击加bào击。

  ……

  咦,他为什么要说“又”?

  第59章

  李飞章被发配往庆寿寺之后,他打御史的那场风波渐渐平息了下来,除了言官们对这惩罚还算满意之外,也因为另外一桩事爆出来,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桩事的事发点不在京里,而在千里之外的湖广行省下汉阳府。

  此时时令已进入十一月下旬,一场鹅毛大雪降落下来,一夜间将京都变成一座银装素裹的雪城,放眼望去,一片无垠的白,几乎见不到异色。

  沐元瑜进宫早,她要走的这截路内侍们还没来得及扫,鹿皮小靴踩在厚厚的雪地里,沙沙作响。

  江怀远和齐恒简两个国子监生出身普通一点,逢着讲读的日子一般都是最早来到学堂,今儿却例了外,沐元瑜进殿的时候,只见到了江怀远一个人坐在最后。

  她哈着气过去,有点奇怪地问道:“江兄,齐兄怎么没到?”

  江怀远抬头望见她,苦笑道:“病了,烧得人都起不来了,迷迷糊糊地还要穿衣服想来,我硬把他按下了,告诉舍监给他请了大夫。”

  沐元瑜理解地点头:“难怪,这两天是够冷的,又落了这么大雪。”

  说来她跟沐元茂的身体底子都还不错,开初病过一场后,渐渐都适应了过来,再没病过。

  说着话,三、四两个皇子也走了进来,见到齐恒简的位子空着,也都问了问。

  听说他是病了,朱谨洵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我早起去给父皇请安,听到二皇兄身边的林安来报,二皇兄也病了,常给二皇兄看病的张太医开了药,二皇兄那边却有两味药材用完了,所以进宫来要,父皇忙着人取了送去了。唉,几时要是能找到个神医,把二皇兄的病除了根让他痊愈就好了,每年这么闹,太折磨人了。”

  沐元瑜皱皱眉,朱谨深又病了?

  不过他那个弱症,扛不住这样的天气让撂倒了也正常。

  她的目光在朱谨渊和朱谨洵脸上绕了绕,就算不那么愿意,她可能也只有这两个选择了,朱谨深自己放开了要过安宁一点的生活,她不应该qiáng拉病人入局——

  嗯,朱谨渊这是什么表qíng?听到弟弟的话,他既不跟着表示担忧,也不是坦率地表露喜意,而是先僵了一下是什么意思?

  沐元瑜旋即反应了过来,朱谨洵住在内宫,昨晚皇帝还很可能是歇在皇后宫里,所以他一大早就可以见到皇帝,顺带着得到了第一手消息,朱谨渊已经出外到了十王府里,没有这个便利,当着众伴读的面,他为此而略觉不自在。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弟弟比下去了。

  就她来读书这几日,这种类似的微妙场景已经发生过不只一次了。

  沐元瑜面无表qíng地想:好烦啊,完全无法说服自己投靠这两个人。

  朱谨渊的关心迟到地来了:“二哥又病了?他那个身子骨真是,唉。”

  薛筹和许泰嘉两个人也跟着关切起来,许泰嘉作为朱谨深的伴读,更追着朱谨洵问了好几句,不过朱谨洵也不知道更多了,道:“林安才拿了药去,不知到底怎么样,二皇兄每年冬日里都是这样,想来这次应该也和以往一样,只是人难熬些,不至于有大碍。”

  他说着又摇摇头,“这年底真是不太平,汉阳的消息传了回来,父皇的心qíng原就不甚好,这下更坏了。”

  朱谨渊眼神一凝,这件事他倒是知道的,不愿让弟弟一直专美于前,他就忙接上道:“可是祁王叔家的事?我听说时吓了我一跳,皇族血脉也有人敢混淆充数,幸而查出来了,不然如何对得起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他这个口气说得就太严重了,众伴读忙问起来是何事。

  沐元瑜跟着听了听,原来说的是分封在汉阳府的某藩王家事。

  这位祁王是亲王位,正宗的朱氏子孙,论封爵论根脚都比滇宁王更高一层,但论运气就差了点。滇宁王殚jīng竭虑赶在天命后终于弄出了一个宝贝儿子来,祁王不知是什么缘故,却是直到闭了眼,他一后院女人里才终于有一个生了个遗腹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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