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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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走回来问道:“殿下有什么法子?”

  朱谨深火气尽去,此时倒是不吝告诉了她:“冠礼的事,我从前和大哥有约定,会和他一起行,他记不住那许多麻烦的礼仪,说好了到时候我提醒他。”

  沐元瑜迟疑道:“这样就可以?万一大殿下忘了呢?或者还有三殿下,再还有礼官,都可以提醒大殿下的。”

  朱谨深摇头:“你见大哥少,不知道他的xing子,他许多事上糊涂,但在他特别介意的事上,他会记得非常清楚,并且认个死理,谁都无法说服他。老三就不要提了,他跟别人面前都好,但大约觉得大哥不懂,所以对着他时就不耐烦,大哥面上不说,心里其实有点怕他,对他没有信任感,不会肯听他的。”

  沐元瑜有点懂了:“所以,大殿下会出头去找皇爷?皇爷若不允呢?”

  变数还是挺大啊,难道皇帝还能叫一个傻儿子胁迫住不成。

  朱谨深告诉她,真的能,因为——

  “皇爷当然可以找一堆礼官环绕住大哥,但这不能保证大哥不出问题。”

  是了,傻儿子想成事难,但坏事真的容易,并且你还无法把握住不顺他的意的话,他会在哪个环节上崩溃坏事——当然很可能不会出事,冠礼就顺利举行完成,可是皇帝赌得起这个可能xing吗?

  “赌不起。”朱谨深望着她恍悟的表qíng,愉快地告诉她,“皇爷是个很要体面的人,而我不是。”

  所以,朱谨深如果赌输了,无非就是不参加这次冠礼,他的名声本来也就一般,丢得起这个人;皇帝是万乘之君,从他把长子藏了那么多年已可看出他对有个傻儿子多么介意,现在在成年礼这么重要的场合上,满朝重臣都会共襄盛举,朱谨治要是有一点差错,皇帝这个脸丢的,简直年都没法过了。

  说穿了,在冠礼这件事上,朱谨深根本没打算跟沈皇后较劲,他直接又找上皇帝了,光脚的跟穿鞋的,拼一拼谁更不要脸,豁得出去,谁就赢。

  沐元瑜:“……”

  忽然有点同qíng皇帝怎么办,这儿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糟心的节奏,傻的太傻,聪明的又太聪明了,脖子梗得好比qiáng项令。

  她拱了拱手,只能拜服:“殿下英明,臣万不能及也。”

  她心里其实清楚,朱谨深能这样捏住长兄的脉,推演出他的举动,绝非一日之功。一般的弟弟,朱谨治不信任朱瑾渊,却肯信任他,这是多年善缘累积下来的功底,大概深宫之中,一个傻,一个弱,无论智力相差多远,于qíng感上还是有共鸣之处的罢。

  “殿下,那我告辞啦,明日我就帮殿下去问书。”

  朱谨深点了下头。

  沐元瑜退了出去。

  翌日的学堂上。

  催眠效果十分好的十遍又十遍后,进入休息时间,沐元瑜把那本风物志拿了出来,去向讲官问询。

  讲官笑道:“二殿下几时对汉阳有了兴趣?若论风物,那地方倒没什么格外出彩之处。”

  沐元瑜道:“我也不知,可能是殿下在寺里无聊,想寻些消遣罢,让下人去买了两本,都不合意,知道先生们博学,所以托我向先生请教一声。”

  讲官想了想,去找着另外两个讲经的和讲史的讲官商量了一会,回来报了两本书名给她。

  这个过程里,别人看似都没留意,实则耳朵都竖得尖尖的。

  朱谨深打入庆寿寺后,除了病了一回,没有任何动向,安静得不行。

  如今虽然是问书这样的小事,也算是起了一点涟漪,不管有用没用,卡在将行冠礼这个关口上,各人都先暗暗记下了。

  第65章

  再小的一件事,在有心人的眼中也能解读出独特的意味。

  沈皇后放下尚服局递上来的锦缎清册,心中突突一跳,向儿子确认道:“洵儿,你没听错,确实说的是汉阳?”

  朱谨洵点点头:“母后,我听得真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兄忽然想要那里的书籍看,先生都说那里没什么名胜。”

  沈皇后定了定神,让朱谨洵的奶嬷嬷来领了他到旁边去吃奶糕。

  朱谨洵听话地去了。

  沈皇后的脸色立即压不住地难看起来。

  孙姑姑知道她在想什么,汉阳这个地名本身没有什么,跟朱谨深联系在一起,其中的文章就令人不得不深思了。

  她低声道:“娘娘可是觉得二殿下是以退为进,博取皇上怜惜?”

  沈皇后却摇头,咬了咬牙关道:“若是如此倒好了,恐怕皇上知道,不会觉得他是乞怜,更多地会觉得他是要挟——认个错就能解决的问题,偏偏要玩这套把戏,皇上不给他行冠礼,他就沉不住气地放风要去封地,做得太过了。”

  “那娘娘是以为——?”

  沈皇后默了一会,露出掩饰不住的几乎是有点痛苦的表qíng道:“……我恐怕沉不住气的那个是我。”

  “娘娘,您的意思是,”孙姑姑反应过来,惊道,“您觉得二殿下真的有意向外分封?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最顺理成章的——!”

  后面的话碍于沈皇后的心qíng,她没有说出来。

  但沈皇后当然听得出来,虽然她不喜欢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沈皇后苦笑着道,“二郎几年前就搬出宫去了,他离皇上远了,可是我们同样也离他远了,所知的一切都不过是猜测。”

  孙姑姑劝道:“娘娘一定是多想了,二殿下又不傻,怎么会主动放弃大位,想着就藩去呢?”

  沈皇后反问:“那为何会有汉阳这这一茬出来?正因为二郎不傻,他若没有这个意思,才断不敢放这个风出来,这绝不是能行险的事,若万一弄假成真,是再没有后悔药吃的。”

  汉阳的原主祁王刚去,这块封地空缺出来,朱谨深就好巧不巧地对它表示了兴趣,别人或者不留心,可落在她这样心头担事的人眼里,太醒目了,根本不容忽视。

  孙姑姑疑惑着道:“奴婢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沈皇后心乱如麻:“本宫何尝不是这样觉得,可哪怕是有一丝这样的可能——”

  那她就是gān了一件非常可怕的蠢事。

  可怕到她简直不敢细想。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她先前为自己绝妙主意生出的一切自矜已经dàng然无存,只余下一腔百爪挠心的焦躁。

  孙姑姑见这样下去不是个了局,想了想,道:“娘娘,不如让四殿下寻机再问一问,无论问出个什么结果,真话假话,总比我们坐在这里没有定论,只能胡猜要好一些。”

  沈皇后心里是真的乱,根本定不下来想事,只能先随便抓个主意用了:“好罢。”

  于是课间时间,沐元瑜就迎来了朱谨洵关心的探问:“沐世子,你把书的消息告诉二皇兄了吗?二皇兄还需不需要别的?他在寺里行动不方便,若还想看别的书,和我说就好了,我想办法替二皇兄找。”

  做戏做全套,沐元瑜还真又往庆寿寺去跑了一趟,只是这趟就纯消闲而已,和朱谨深胡扯了几句就罢了,没提什么别的事。

  此时朱谨洵来加了戏,沐元瑜抹了把脸,跟他临场发挥起来:“唉,这事四殿下别提啦,提到我就纳闷。”

  朱谨洵睁大了清澈的双眼:“怎么了?”

  朱谨渊也转头望过来。

  沐元瑜道:“那书是二殿下叫我问的嘛,我谨记着,赶紧把先生说的去禀告他了,结果您说奇怪不奇怪,我去了,二殿下又说他不想看了,哪有这样变主意的,白叫我来回跑腿——这样的天气,可冻死我了。”

  朱谨渊笑道:“大概二哥又对汉阳的风物没兴趣了?他有时心血来cháo,做这样的事难免,我们是都习惯了,沐世子来的时候短,再过一阵,就知道了。”

  他没有那么大的脑dòng想到朱谨深居然有意就藩,在像他这样大部分人的心中,世上怎可能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如果有,那一定是故作姿态。

  许泰嘉有点稀里糊涂地凑过来:“不想看了有什么稀奇?我有时也是这样的,在书铺里翻到一本好书,站在那里能看半天,买回家来就不想翻了。”

  “这也值得你抱怨。”他说着还微瞪沐元瑜一眼。

  沐元瑜笑眯眯地讨饶:“好啦,我不说了,二殿下找我办事是我的荣幸,再跑十趟我也高兴。”

  许泰嘉才满意地退了回去。

  这一幕很快原样返回到了沈皇后耳中。

  “又不想看了?”

  沈皇后揉着额头,觉得脑袋里有根筋一抽一抽地疼:“难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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