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就不怕妾是个没心肝儿的?您日日唤的‘小没心肝儿’,莫非指的,不是妾来着?”
叫您数落妾,妾也是有脾气的。原话奉回,将军!
瞧她逮了机会蹬鼻子上脸,只越发得寸进尺。眼底那洋洋得色,以为他拿她没辙?
六殿下不屑冷哼,实则心里亦是受用的。她没扭捏推拒,自然是听明白他弦外之音。敢这么明目张胆,底气十足受了他疼宠,不见感恩戴德,倒是挑衅叫嚣,小女人狗胆儿忒肥了些。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显出两人间亲密。只要慕夕瑶不抗拒着疏远于他,宗政霖少有真正动怒。此回,也不过淡淡瞥她一眼,廖作回应。
心中隐隐有些悔意,慕夕瑶暗觉事情不妙。秋后算账与当堂发作,她觉得后者来得更亲和些。拌拌小嘴儿,打情骂俏之流她不怕。若是暴风骤雨般的收拾磨弄……床上,可是六殿下常胜之地。
这女人……宗政霖哭笑不得。转眼就是一幅乖顺模样,爪子藏得妥妥当当,还狗腿似的把他衣襟拉拢过来,小手滑溜几下,劲儿是没使的,无非就表个意思,“妾很贤惠,给殿下您整平整了的”。
拍拍她脑门儿,果然见慕夕瑶偷偷笑得狡诈。也是,平日这般,便是放了她揭过作罢。
只是娇娇,你又怎知“世事变幻,捉摸不定”非本殿不能为?六殿下眸色深幽,隐隐含笑。
待得蕙兰呈上书函,两人总算有些正经样子。慕夕瑶人是还坐在宗政霖腿上,至少衣衫终是恢复了齐整。至于瑶主子面上明明白白的假意肃然,蕙兰眼也没眨,只当不见。
展个信纸也这般有味道,尤其是那修长劲力的手指,慕夕瑶又羡慕了。背着他偷偷瞧瞧自个儿一双小手,白白嫩嫩,最可恶,这段时日养得太好,手背上居然养出了肉窝窝来……赶紧藏到衣袖里,差距太大,不甘撇撇嘴。
看似心神都放在信函上,实在余光将她动作尽收眼底。宗政霖面不改色,只右手轻轻一抖,信笺平整置于眼前。空着的左手探去捉了她手掌,特意捏了捏肉肉软软的手背,男人语声低沉,不似说笑。
“如此甚好。”当真是好。产后小身段儿丰腴,床笫间风情迤逦,只叫他愈加喜爱。
……
丢人了。
慕夕瑶脸颊有些发烧,躲闪着移了眼珠,无意盯住信上所书,渐渐便看了进去。
屋里一时沉静下来,宗政霖自身后环住她,两人目光自信末收回,相视一眼,各有所思。
“娇娇以为如何?”
“殿下,”没直接与他回话,慕夕瑶心里有更感兴趣的事儿。“您在皇子府的暗卫,未曾撤离?”
“将在外”,这个词有很多含义。其中一层,便是元成帝对皇子府监控,必定比平日更为严密。后宅女人间争斗老爷子不会放在眼中。真正上心,是其下属臣幕僚各方动静。尤其,在此非常时刻,有着考校意味。
如此这般,宗政霖都能事无巨细将府中情形尽数掌控,若不是暗卫,那即使说……
眼里光彩灼灼,衬着张芙蓉面,当真是美不胜收。
第三二六章 连环
“猜中了?”小家伙聪慧,蛛丝马迹也没漏看。
睫毛频闪,慕夕瑶笑得狡诈。老爷子那头有您的人在,妾机灵着呢。
“信里说赫连正妃正在服药,暂时查不出名堂。背地另有人跟踪……殿下,您后院可真热闹。可惜那人要换班,若不然,也不用雾里看花似的,让人一眼看不通透。”有一人能逃过元成帝耳目已是不易,不能贪心太过。慕夕瑶也仅仅是小有遗憾。
岂止热闹。宗政霖冷眼放了信笺。
赫连敏敏为何服药,他心里一清二楚。那女人被逼得太紧,生出念想,打起他子嗣的主意。至于身后那人,比赫连敏敏更叫他生厌。皇子妃错得再离谱,也是他宗政霖处置了算。想着在府里兴风作浪搬倒正妃,此人他容之不下。
“您府里女人,除了妾,最愿意看着倒霉,不就是赫连氏?她是没削减了妾的用度,否则妾也日日扎她小人。”
听她嬉笑打趣儿,宗政霖越发觉得后院女人给他没脸。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人心不足。
慕夕瑶捏了那信笺在手,美眸微眯了眯。盛京,该是越发闹热起来了。
这想法是没错儿,京里自大战初始,暗里便风谲云诡。可惜慕夕瑶怎么也料不到,皇子府这把火,纵使隔得千里之外,也照样有烧到她身上那天。
禅若苑里,赫连敏敏一脸寒霜,目光刀子似的打在朱檀身上。没想到啊,又是个背主的!还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贴身丫鬟。不过这丫鬟与碧兰不同,碧兰是打小的情分,这丫鬟是赫连家买进府里,分到她院子,跟着她,也就不过三两年光景。
一个叛主,两个也叛主?事情哪儿会有这般凑巧!倘若宗政霖后院女人个个如此精明,她还不早早就被人扳倒了去。
“你和碧兰身后那人,倒是对妾恨之入骨!这是算计了几年……七八年该是有的。”赫连敏敏咬牙切齿,背脊发寒,整个人带出丝癫狂。
那会儿她才多大?不过一总角少女。何人竟丧心病狂至此,处处放她不过!最叫她看不明白,那人明明与两晋有牵连,却为何会独独盯上了她?
朱檀被两名婆子押在地上,双手夹着竹板,嘴里塞着布团。膝盖下面是钉了木刺的“蚀骨锥”,腿上皮开肉绽,血迹斑斑,鬓发被汗水粘在侧脸,整个人摇摇欲坠。
见她宁死不开口,赫连敏敏下了剂重药。
“你和碧兰为那人卖命,又可知她真正身份?今日也不怕说与你听。这事儿不仅妾知晓,便是殿下,也是格外留心。”
听到宗政霖名头,朱檀紧闭的眸子颤了颤。六殿下在府上,积威尤甚。她曾领命为赫连氏暗地里打探府上各种辛秘,其中便有齐主子那桩事儿。另外,先前入府的表姑娘,听说也是殿下下令,人被处置得早没了影儿。
她身后主子虽狠,却绝对硬不过殿下去。别说殿下,怕是丹若苑那位,也不是能随便招惹的。
朱檀不怕死,怕的,是皇子妃将她交到六殿下手中。听闻严统领专司审讯,落在大人手中,极难得个全尸。死士都扛不住,更何论是她……
“这就怕了?”赫连敏敏端起茶盏,艳红唇瓣在边沿抿上一口。稍微有些烫人,不过正好。
一碗茶正正泼在朱檀脸上,烫得本就没了半条命的丫头嘶哑着嗓子呜呜哀嚎。
“女人最怕什么。没了脸蛋儿,没了身子,没了清白。妾可是记得,朱檀尚未许人,可对?”
将空碗砸在案上,赫连敏敏笑容狰狞。
“本已在为你挑选人家,如今是犯不着为了这些个没心肝的费神。前院儿多的是小厮,随便打赏了给人耍玩,就是卖个好处,也算你还有些用处。”
终于扛不住她胁迫,朱檀心神巨震,拼命呜咽出声,发髻凌乱的头颅无力耷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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