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兄邀约,必不敢推。小弟明日定早早去登科楼候着!”
燕长品只一时回晚了话,就听见长子这番四五不着六的作答,他心头一阵无奈。长眼的都知道你被嫌弃了,还兴奋个啥,就你那两把刷子,去登科楼不被人衬到地里去才怪,他这棒槌儿子今儿真是三番四次让他火大。
人见过了,这顿饭的意义也就达到了。
草草结束了这场小宴,赵秉安就将燕长品带到了水榭书阁,这里已经成了他特定的议事厅。
“学政大人明日会在登科楼露面,你调拨几班差役暗中保护些,我总觉得最近年处仁一伙安静的太过分了。”
一谈起正事,燕长品也立马转换了态度,他凝眉思索,郑重的应了是。
“万有成已死,郭绪又被方子厚打得半死不残,下官委实想不出年处仁手下还有什么得用的人。再说,粮道现在空悬,他要想操心也该以此为首要吧。”
“未必,年处仁现在就快被逼到绝境了,我怕他鱼死网破的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可现在河北除了乡试哪还有其他重要的事,难不成,他想搅乱此科秋闱!”这下燕长品是真的坐不住了,他辖下的顺天府是协管监考的首位官衙,要是秋闱出了什么事,他绝对跑不了。
“不是没有可能,别忘了,除了主考官,布政使司衙门也要辅考,而且他们在场内,能操作的余地太大了。年处仁毕竟是从三品参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手里藏没藏什么杀手锏,谁也说不好,现下咱们也只能多多提防了。”
赵秉安没想到蔡川廷会突然对年处仁出手,并把人一举打到那样的境地。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位总督大人是准备彻底清算,没想到轰轰烈烈一番动作下来,就收拾了郭万几个小角色了事,年初仁虽然被参劾,但至今还能勉力支撑。
对于这种斩草不除根,做事做一半的行为,赵秉安十分厌恶,他就不明白了,双方都已经势如水火,为什么不下死手,放任年处仁这么个大祸害在河北蹦跶,蔡川廷也不怕那天被人捅一刀。
“守备府正在收拢厢军,你就负责打通驻城守军那边的关系,你们通力合作,一定要把考场的控制权把控在咱们自人手上。另外,考场打杂的那些差役也不可小觑,你一个个的排查清楚,时时盯着,别让人有可乘之机。”
这些活沈林也能做,但他对北直隶了解不深,费时费力的做下去也不一定能有结果。燕长品就不一样了,他和守备府是北直隶两大地头蛇,让他们两方去查,既不打草惊蛇还能事半功倍。
“公子放心,此事就包在下官身上,打今儿起,北直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下官都查它个彻彻底底,绝不会让那些鬼鬼祟祟蒙混过去。
第152章 任家小魔王
登科楼今夜算得上灯壁辉煌,进进出出皆是才华满斗之辈。可以说, 河北境内稍有些名气的读书人今夜全都在此露面了。
燕弘锡作为四品府尹之子, 在北直隶也颇有几分脸面, 他一早就在酒楼里订了上好的佳座, 只等那位驾临。
夏夜微风习习,燕弘锡却在酒楼门前闷出一身汗来,他不时踮起脚来四下眺望,同时嘴里还絮絮叨叨不知在重复着什么东西。
昨日回府之后,燕长品在内宅里好生发作了一回,直言长子愚鲁蠢笨,不堪造就, 今夜的诗会要是再出了纰漏, 日后便挪到外院由他亲手教养, 就燕长品平素对长子的要求来看,以后恐怕少不得家法伺候。
燕夫人爱子心切,却又不敢拒绝丈夫管教儿子,只能在婆母那里哭诉。燕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孙子这么不入人家的眼, 惹得儿子大动肝火, 心头平白涌出一阵苦涩,怪就怪燕家没落,只有被挑捡的份,哪里有置喙人家身份的余地。
不管燕府后宅对这桩联姻的态度如何转变,燕弘锡还是一早打理好被送到了前院。燕长品余火还在,懒得搭理这个木讷的儿子, 直接让幕僚开始教导他诗会上的注意事项,顺天府衙的文职昨夜加班加点赶出了几十首应急诗,都是斗才时常用的,一股脑搬出来也不知道这位长公子记下了多少。
燕弘锡被多方施压,心里如何能不急,说到底他还只有十五岁,平常最要紧的事务也不过就是读书,现在猛的把他推到外面应付人情往来,如何能不迷茫。
他昨日已经被点醒自己这门亲事属于高攀,如果今夜不能好好表现,估计父亲就真的对自己失望了。
若以赵秉安以前的脾性,这种诗会自然是低调谦和为上,毕竟在他看来,名声这个东西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最好,光芒太盛就会招惹是非。可惜,这次他在河北的动静太大,不仅官场中人知晓了永安侯府十公子的大名,就连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小道消息。可以说,赵秉安已经成了此次秋闱的最大看点之一。
这种情况下,强行低调恐怕只会扫了自家威风,所以赵秉安干脆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带着一行铁卫就往登科楼去了。
华灯初上,燕大公子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在门口候着,进出酒楼的人哪个不多瞄两眼,尤其是那等家大势大的纨绔,更是走走停停,非开出点玩笑不可。
登科楼也是大手笔,今夜不仅预备了顶级的酒菜,还请来了北直隶走马街铜雀楼四大清倌歌舞助兴。天一黑,里面的曲乐之声就没停过。
“燕弘锡,你鞋底都快把门槛磨平了,到底进不进啊。莫非你还是个雏,所以怕进去之后你老子知道了捶你?”
这腔调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紧人,明明瞧着还没燕弘锡大,一手一个姑娘倒是搂得熟练。登科楼的掌柜也不知道这位祖宗今儿来是干嘛,毕竟左参议大人府上五公子不学无术是出了名,按这位的习性,眼下这时辰应该泡在走马街眠红宿柳啊,到他们这小店倒腾什么幺蛾子。
一个左参议大人家得宠的庶出少爷,一个顺天府尹家的嫡出长公子,这两人他们是哪个都招惹不起,两位小爷要是在他们店里闹出什么摩擦来,恐怕办这一场诗会的利润都不够打点两大衙门的。
“哟,五爷,不知道您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该罚该罚,您快请进,里面给您留着上好的包间呢。”
“边儿去,爷跟你说话了吗,别作死啊,小爷我今儿心情不好,擎等着人撒气呢!”一巴掌拍开掌柜的肥脸,穿着华贵的小公子笑眯眯的依着美人,继续嘲笑眼前的燕弘锡,他最看不上姓燕的一副循规蹈矩的样儿,瞧见一回就想打他们一回脸。
“怎么着,燕弘锡,还真让我说中了,你还真是个雏儿啊,哎哟,笑死我了,你他娘的也太窝囊废了,居然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女人,来,爷分你一个!”任家这位混世魔王早就喝多了,这会儿谁也不入他的眼,再说,燕长品是他爹门下鹰犬,这是整个北直隶都清楚的事,他就不相信这怂包的燕弘锡敢不给他面子。
“我不要!你自己消受吧。”燕家门风森严,宿妓嫖娼乃是大错,燕弘锡今年刚到十五,肾水未足,房中连暖床丫鬟都没有放,何曾见识过这个。再说他自小受儒学和佛法熏陶,最不喜这些妖妖娆娆的风尘女子,哪敢擅碰。直接往外退出三步远,连一片衣角都没让那女子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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