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兀鲁斥是郭涔拿住的啊……”
“放屁,不是我们黑云左翼的岗哨机灵,提早发现鞑靼人的动向,又在阎王岭设伏,他郭涔能那么容易的把人生擒?那兀鲁斥的人头至少有一半得算在我们身上,不,是一大半!”
“瞎吵吵什么,兀鲁斥是郭涔的降卒,这点早就在奏折里言明了,我黑云不过是协助之功,拿什么跟人家争。”
“主帅,可是——”
“这件事到底为止,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赵秉安带来的消息确实要紧,可师芎不是眼里只有利益的莽夫,这一桃杀三士的把戏在他看来还嫩了些,甭说北疆现在局势复杂,各大军团对于重新指定边塞防线忧心忡忡,就是晋家在居英关口留下的盐路铁道,那对于他与郭涔来说就是难以取舍的烫手山芋。
河北的孟薛涛是个老滑头,甩锅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他袖手在旁默然不语,笑看他与郭涔煎熬。
这财路拿了就授人以柄,不拿,真是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若是旁人倒还好说,可沾上个“孟”字,真是由不得你不慎重啊。
第264章 失魂落魄
皇帝试探的第一步没有遇到内阁强有力的抵触,这让他对自己的安排更多了几分信心。而赵秉安在黑云军团中的奔走也被他看在眼中, 心里对这位肱骨愈发看重。
姚鼎诚一如既往的憨直, 御前对答这种私密的事情转头就被怀远伯府套了个干净, 这些在朝野打滚半生的老勋贵一下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南郊兵马开始展开警惕,而京中的老永安侯在收到昔日袍泽加急发来的问询之后,气得暴跳如雷,甚至当着子孙的面唾骂竖子当国、忘恩负义。
因北疆大军至,早先来朝的十三总督、总兵们现如今都自动隐身,其中山东总督苟俪旬苟老大人却在清晨结束的内阁帐议后拉住了赵怀珏,两人的靠近牵动了许多人的心神, 众所周知, 旬前乾清宫刚诏了三位大员到御前垂询, 为的不过是裁断刑部尚书一职的归属。
刑部是湖湘的立足之所,而赵怀珏又是赵秉安的亲叔叔,这里面牵扯的关系足以让其余五部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了。
马季与朴士淼等一干刑部柱石面上不显,但心里已是大局在握, 这位苟部堂不久之后定会入主刑部, 而且此前遭遇重创的陇西世家也会被吸纳进来,填补湖湘在底蕴上的残缺。
至于党中小部分害怕鸠占鹊巢的声音,马季并没放在心上,一来尚书之职看似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六部实权一直掌握在左右两位侍郎手中,而因为明诚的存在, 刑部左右两系已经亲如一家,苟俪旬就是想安插亲信也得先过蒋正楷和马季这两关;二来,既然能招来强援,那他们也备好了衔制对方的马笼头,关玉村这个关键人物自然会被湖湘好好看顾。
围场中的人都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都藏不住,况且还有人在私底下推波助澜,故而不多时,军中上下几乎都有了揣测。
骁骑营的编制是一万,而工部营司看管的军备也恰巧是一万,皇帝若非心里早有偏向,怎会办出这等小家子气的事来。
事关全军将士的利益,纵使知道事情不会像表面呈现的那么简单,可郭涔与靳啸隶还是不得不往黑云帅帐走一趟。
因为居英关外的勾连,师芎与郭涔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俩顾忌着靳啸隶也在,对那一万军备很是谦让,但关于迁调骁骑营的事则是矢口否认,咬死是谣言。骁骑营上万轻骑,一半老卒握在怀远伯手中,间接算是黑云麾下,可现在皇帝口风未明,也就是说其余两家也是可以掺手的。不过,郭涔想想囚笼里的兀鲁斥,自觉这份人情已经欠大了,也不好意思再咬人家一口。
又是这样被隔离在外的无力感,靳啸隶看在对面两人眉来眼去,胸腔就蹿出一股火,师芎老贼也欺人太甚,三军共典,军备之分却连他的意见都没问,就算鞑靼的军功算在他们两人身上,但这种连面子都不顾忌的轻视还是让靳啸隶脸上火辣辣的疼。
起身告辞,他懒得再自讨没趣。
“你何苦做的如此明显,靳啸隶此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哼,贱鲁川匪,不足为惧。当年若非他谄媚先帝,冤杀边民,你我何苦要武镇玉楼。
借首于民,冒领军功,这简直是恬不知耻,若非皇帝也在,本帅根本不会放他进黑云的大帐,真是脏了我的地界!”
“玉楼待的是些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先帝当年贪图好名声,说是放人一条生路,天恩流放,可谁都晓得他绝不会放过那些生前与他作对的人,靳啸隶,不过是听命行事的一条狗罢了。”
“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我看皇帝这次是真的要在军方有大动作,内阁那边不管是什么原因沉默,对我们来说都是机不可失的好事。”
“是啊,原想着这次要脱身恐怕还得跟兵部好一番掰扯,没成想到头来竟捡了个大漏。”
“唉,兵部那件事且先打住吧,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到迫不得已就不要用了,三军并非净土,真撕扯起来说不准会带出许多秘密,这个后果我们不必去尝试。”
“说的是,不过赵家小子既有意做掮客,那咱们也不必避讳与张焘的接洽,在这件事上,那老匹夫比咱们更顾忌。”
“逮老鼠不能打了玉瓶,都别急,这场秋狩才刚刚开始呢。”
正午时分,护佑女眷的车驾姗姗而至,内阁亲自接驾,泰平帝的脸色急转直下,再无昨日的潇洒快意。
原因只有一个,孟皇后私自把东宫储君捎了来。
太子的驾临让行营诡异的气氛愈演愈烈,内阁似乎是重新有了底气,开始在军备的问题上进行推诿。
泰平帝很想维持自己贤明天子的形象,可眼睁睁看着沈炳文裹挟元澈那个孽子以先帝的名义压制他就每每无法克制自己内心暴虐的冲动。如今围场这边刚有气色,孟氏那个蠢货又把孽子带了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中宫踩了皇帝的禁区,她知道,可身为一个母亲,她做不到把孩子丢下,尤其元澈那么弱小,东宫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这让她怎么放心。
皇后骇得手都在抖,她怀里的太子懵懂内向,体会不到母后为了保护他所做的坚持,而他的身份有时候也容不下这些常人家的温情。
储君事关国本,虽年幼但不能一日失教,没了京中的顾太傅,围场这边还有一位邵太傅,皇后不能把太子锁在后宫女眷里,那既不得体也有违礼法。
孟氏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泰平帝,就奢望他能为长子说句话,最起码不要让他们那么轻易的把孩子夺走。
泰平帝很犹豫,太子交给内阁会成为一个大麻烦,可留在身边朝夕相对却会让他堵心,圣上一时间无法判断这两者间那个危害更大,而在众人眼中,皇帝对太子确是父子情深,不忍相别。
师芎与郭涔看着这场景,眉梢俱是挑了一下,太子有人望,得圣眷,看来前途一片光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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