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_茉七【完结+番外】(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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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话时一直瞟着凌末,张嫣纳罕地侧目瞧他几眼,心里想着莫不是顾昭云跳过楼,若不然,他也不会有这般觉悟。

  “你要放他们么?”张嫣突然对凌末说。

  室内人俱是一愣,张嫣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放在桌上,随手拿起茶盖使劲在桌檐撞了一下,瓷片扎入手心,溢出的血顺着指间滴落在地板上。

  凌末惊得起身朝她疾步走来,却在她身前一步的位置被她叫了住,她将破碎粘血的茶盖抵在自己的脖子,微侧了头道:“你带她走。”

  紫衫公子只犹豫了一下,便将担心收了回去,与邱言越窗而下,楼下士兵见了他二人霎时便团团将他们围了住,箫影抬头瞧了过来,没片刻顾玉清便下了楼,两人一番交谈,便由着他二人走近了那辆马车,车帘掀开,在确定了里面的人是顾昭云后,那紫衫公子便拱手扬声道:“多谢张兄今日不杀之恩,邱某定不负今日之诺。”

  张嫣瞧着那马车走远,她又望了一眼远处,城西有一棵三人合围的柳树,儿时她听过不少关于那树的精怪故事,最骇人的当属张卿吓唬她的那段,说是从前有一个美娇娘因着自己没了孩子,入夜便会坐在那柳树枝上吹笛子把旁人家的孩子引了去挖心去血当做自己的孩子,那时她还不信,说为何她就不曾见过也不曾被引去。张卿说那美娇娘白日会幻变成一道红绸,夜间才会显出原形,她遇不见是因为那红绸早已被道法高明的法师给解了下去。

  今日,就在刚才,她瞧见那翠绿的枝条上系着一条颜色分明的红绸。

  张嫣会心一笑,她转身瞧向身后的凌末,他的眉头微微蹙着,漆黑的眸深沉无底让人瞧不出心思,她将瓷片放在一旁的桌上,“你早就决定放了他们不是!”

  “我父亲说既与皇家定了亲,便要学着藏了本意,埋了真情,不得再做自己。可我阿娘却总是私下与我说莫忘了本心,莫要辜负了自己。”张嫣将扎在手心的瓷片拔出,涩涩苦笑道:“你却总是辜负了自己的心意!”

  凌末身躯一震,他怔怔地望着张嫣,听她继续说道:“我只道你除戴氏不过是因为他权倾朝野,撼动了你帝王之位,如今看来,我果真愚昧的厉害,他整个戴氏一族也不过是你的棋子,那我……我们张家也是么?是你和先皇为了查出那些藏在天启朝中异人的棋子么?……你是喜欢我,可你更在意你的皇位。你袖手旁观甚至亲自策划了平安和凌晔的死,也是为了那个位置。凌末,为了那个位置,你就不会觉得累么?”

  凌末疾步上前将张嫣拥入怀中,“往后我再不会辜负了自己,辜负了你。”

  ……

  沉寂许久,直到他的后背一片濡湿,他才缓缓地将张嫣推开了些,她的眼角挂着泪,嘴角染着血,身子似是没有了一点力气,“你……”

  他的心一瞬跟着空了,他抱着她缓缓坐在了地上,盯着她似自言般地轻声道:“你服了毒?”

  “顾玉清……顾玉清……叫张时临,快,叫张时临来……”他几近大吼道。

  顾玉清匆匆奔上楼,见此立马掉头又奔了下去,楼下一阵马蹄声响渐渐隐在了雨声里。

  凌末忆起在戴文寿宴上张时临用的法子,他慌乱地将张嫣扶好让她头垂下,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伸进张嫣的嘴中,张嫣一阵干呕,可吐出来的却都是血。

  “不会的……不会的……张嫣……张嫣,不会的……”凌末扶起张嫣的下巴,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人也无意识地摇头,他使劲拍了几下,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张嫣,张嫣,我是凌末……我是凌末……你不要……”

  “凌末……”

  “在,我在……”

  “疼……”

  顾玉清夹着张时临上楼时,只看到凌末怀里抱着已被血染透了衣衫的张嫣,他心里存的一口气散了,张时临从他腋下跌落在地上,揉了一会儿屁股扭头惊见眼前境况,忙提了药箱连跑带爬地跌了过去。

  他号了号脉,又探了探张嫣的颈,跌坐在了地上。

  “她……”顾玉清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皇上……”张时临惶恐跪地深深叩头。

  凌末抱着张嫣,他白皙俊秀的脸上染着血迹,窗外的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楼下的士兵听着楼上渗人的笑声都不觉地打了个颤,箫影抬头不可置信地瞧着那打开的格窗,许久他沉沉地仰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任由雨水打在了脸上。

  “回宫……”

  凌末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候在街头的龄官儿见了他忙撑着伞奔了过来,却被凌末一把推了开,跌在路上的雨水里。

  凌末一个翻身坐在马上,雨水将他脸上的血迹冲掉,发白的唇紧紧抿着,他抬头瞧了一眼那窗,雨水顺着他的长睫滴进眼中,却不见他闭上,“速将张卿父子捉入天牢,封了这里,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他不信她会死!

  是夜,他穿着那件白日里的湿透的衣袍一人赤脚坐在紫薇宫冰凉的地上,外面的雨已停了,可乌云却没有散去,遮着月色透不出一丝光来。

  “戴氏一族虽然权大,但那权是皇家给的,日后你想收回,只管寻了由头收回就是。而那些人却不同,他们不除,天启不安。”

  当年就是在这里,昭和帝这般告诉他,那是前朝变动后,昭和帝处置了一些官员后告诉他的,他谋划至今,却依旧没有将那隐藏最深的找出,就连他放出消息要将宁昭的储君置于死地也不见有人通风报信,当真如“邱夏”所言,那人已不在人世了么?

  凌末将脸埋入手心,眼前映出一张笑颜。

  “你总是辜负了自己的心意!”

  眼角一片润湿,凌末蜷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地面,他是喜欢她的,只是……

  “皇上,李公公回来了!”

  寂静的殿内,房门吱吱呀呀地从外小心翼翼地打开,龄官儿见着室内躺在地上的凌末忙垂头跪在地上,小心回禀道。

  凌末猛然坐起,漆黑的眸异常凌冽,“让他进来。”

  “是。”

  已消失多年的李善府一袭粗布麻衣躬着身子踏步进来时,凌末正立在书案前手里翻着一本小册。

  “老奴叩请皇上金安!”

  凌末垂首瞧着手里已经有些打卷的书角,想着那人已经将这册子不知翻阅了多少遍,心里忽然一紧,一阵难受。

  “当初,父皇为何把这册子给她?”

  李善府将头又往地上埋了埋,未有答话。

  “当年慈靖皇后假死,世祖皇帝寻遍九州未果,一怒之下将制出假死药的张家打入死牢,若不是朝臣求情,如今这世上怕是再不会有假死药的药方了。”凌末顿了一顿,将手里的册子扔在书案上,双手背在身后,眯了眯眼瞧着匍匐在地上鬓角花白的李善府,又道:“先帝不也曾怀疑过皇贵妃服了这种药,以至于让皇贵妃的尸身躺了九日才得以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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