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眼,眸色阴鸷,冷声说道:“你可别忘了你之前的那位曹府尹,历经四朝,经营半生,最后栽到了一个和尚胯/下,好大的笑话,实在让人不齿!”
她话中带着深意,沉沉说道:“三娘啊,前人失脚,后人把滑。你可得引以为戒啊。”
第154章 秾华如梦水东流(二)
秾华如梦水东流(二)
这大过年的,罗昀没来之前, 徐三还觉得自己是独在异乡为异客, 心中略有几分孤单, 可罗昀一来, 这年实在是过得有点儿糟心了。她虽耐着性子,顾着脸面, 跟罗五娘解释了一通, 哄得那妇人顺了气儿, 可徐三心里这气儿,一时半会儿却还顺不了。
她唤来下人,将罗五娘及吴阿翠收拾妥当, 接着再将当日官务收了个尾,这就回了自己那小院里头。
她先唤了梅岭和常缨入内,哪知常缨却是不在。徐三不必问, 就知道二人先前听了她和罗昀争吵之语, 必然有一个是要去跟周文棠通风报信的。常缨定然是去做这个了。
徐三心下一叹,说了些吉祥话儿, 将两人的红包都塞到了梅岭手中, 接着便将她屏退, 让她好生歇歇, 过一个舒坦的年。
窗外落花飘絮, 云雪杳茫,而徐三则倚在窗侧,静品香茗, 唐小郎在旁悄悄瞧着,却也不知她在思量何事。
便是此时,有宫人送了官家赐下的御酒,算是年礼,另还附了两屉还冒着热气的黄金饺,说是金国使者的一番美意。
徐三记得唐小郎爱吃这黄金饺,便将这两小笼屉赏给了他,让他与旁人分食。唐玉藻见她念着自己,自然是美滋滋地接了过来,哪里还舍得分给旁人?
徐挽澜见他手持竹筷,一口一个,吃得眼儿都眯了起来,心里这股憋闷之气也随之有所缓解。她勾唇而笑,抽出小屉,将那些早就包好的随年钱一一拿了出来,并自其中挑了一份最厚的,交到了唐小郎手中。
这个除夕夜,几乎可以说是唐小郎过的最高兴的一个年了。他吃了御赐的美酒点心,又得了徐三的随年钱,尤其是徐三在罗昀面前,为了他而说的那一番话,更是让他心中暖洋洋的。外间虽冷,可他心里却是极热。
徐三将那些个随年钱全都塞到了他手里,让他这个小管家,将钱分给那些官奴,哄得唐小郎领命而去。
那小狐狸才出了门,没过多久,徐三心下无奈一叹,倚在窗下,转过脸来,对着自己那掩得严实的床帐,轻声说道:“我这屋子,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倒是肆意得很呐。”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根手指,自内而外,缓缓将幔帐掀了开来。紧接着,融融灯火之中,翠幔半垂,鸳帐深处,露出了一张俊美的面庞来。瞧那副英挺眉眼,正是白日里惹了她气急的韩元琨。
方才唐小郎还在时,徐三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耳朵极灵,早就听着了韩小犬在幔帐里的动静,这才想了辙,将唐小狐狸赶紧哄走。
徐三倚在窗下,支着腮,故意无奈又嫌弃地说道:“你穿着外衫,沾土带尘的,就睡了我的被褥,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若是平时,韩元琨必是要成心气她,再和她斗一回嘴的。可这男人,白日里领了教训,克制了许多。
他紧抿着唇,将那幔帐彻底掀开,徐三不经意间抬眼一看,却不由当场怔愣。
韩元琨倒是不像唐小郎先前那样夸张,裹着轻纱就敢来徐三眼前,他穿了一身绫绡白衣,料子薄,却不透,更衬得他眉眼清俊。只是这衣衫,若是穿在旁人身上,或许还说得上宽松,但韩元琨身材结实,硬是将那白衣撑得几欲崩开,肌肉形状清晰可见。
徐三稍稍移开眼来,兀自觉得好笑,暗道这门窗幸好已经掩上,不然要是罗昀这时候过来,撞上这副场面,她们师徒定然是要恩断义绝的。
韩元琨见她不语,低声说道:“这衣裳,我头一次穿,不脏,你用不着嫌弃,要嫌弃就嫌弃我好了。”
徐三眼睑低垂,抿了口茶,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非要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不可?”
韩元琨唔了一声,随即皱着眉说道:“过来罢,三娘。我下次见你,都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徐三问道:“这又是怎么说的?”
韩元琨嗤了一声,很是不爽地说道:“今儿我在街上,前脚掀了车帘,跟你说了那番言语,后脚就得了中贵人的吩咐,说明日就要将我派到川峡四路去。西南诸路,鞭长驾远,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要回来。我就想着趁今夜,你得了闲,我得了闲,咱两个快活一番,也不枉这春宵千金。”
川峡四路,就是四川一带,距离这开封府确实远了些。一来一去,不知要耗上多少时日。
徐三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暗想道:虽说先前韩小犬也被时不时地远派,可也不曾到过这么远的地界。周文棠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止徐三有这番琢磨,要不是周文棠是个阉人,韩小犬早就起了疑心,跟他闹起来了。男人瞥了徐三两眼,随即抬起下巴,缓声说道:
“周内侍如此待我,只怕是觉得我没轻没重,生怕我将你勾引得无心仕途。你放心,中贵人经常夸我,待我领了教训,表现得安分些,他说不定就会召我回来了。”
韩元琨自小习武,只是先前家中未败之时,他除了习武以外,还有更多可做的事,因而在武学上并不精深。等到他落了难,再被周文棠救回京都后,韩小犬才算是对习武上了心,日夜勤练,练出了一副好身手,也成了周文棠的得力手下。
此次周文棠召他回来,本来是想让他和其余几人轮替,将金元祯牢牢看住,千万别让这滑头偷偷跑了。哪知韩小犬才回来没几日,便闹出了这么一出,自然是惹了周文棠记恨。
韩小犬盘腿坐在账内,喉结微动,面色微红,半晌后又道:“三娘,赶紧过来罢。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甚么?怎么得了便宜,反倒还卖起乖来了?”
徐三却别开目光,缓声说道:“你瞧,外间风雪愈发大了,若是夜再深些,天便也会再冷些。你赶紧披上衣裳,回你的住处罢,千万别冻出了病。”
韩元琨见她又推拒,心上又是恼火,又是委屈。他一冲动,赤着脚就踩到地上,大步冲到徐三面前,徐府尹还没反应过来呢,男人就已将她打横抱起。
徐三算是个儿高的了,因她也习武,因此瞧着虽显瘦,抱起来却是结实得很。可对于韩小犬来说,却觉得她轻得像十来岁的小女孩儿似的,扛在臂弯里,低头看着她那副面容,忍不住就勾起唇来。
他本想直接将她抱到榻上的,可谁知上手之后,竟是不忍心松开了。徐三想要挣扎,可她的力气,实在和韩小犬相差甚远,再怎么扑腾,也逃不出他那禁锢。
抱了好一会儿后,韩小犬总算是将她搁到了床榻上来。徐三仰面躺在榻上,男人撑着双臂,俯视着她,二人眼对眼,鼻对鼻,却不知道这心,可否对着心呢?
徐三以为他又会像白日那般,霸王硬上弓,直接就是疾风暴雨般的强吻,哪知韩小犬却是目光难得温柔地凝视着她,抿了抿唇,低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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