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他对我的影响已经深到无法估量的地步。
他刚才眉眼间含着宠溺笑意,温言软语的样子还停留在我脑海里,有一瞬间,我有种身家性命被他握在掌心的错觉,他要我生我便能生,他要我死,我别无选择。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更确切地说,是沉迷于那种安心的感觉。
可当他说要带我回江城见他的家人时,我突然怕了,意识惊醒,瞬间从假象中抽离回现实,整个人慌得厉害,却还要极力维持着镇定自若。
佯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房间里诡异莫测地安静了几秒钟,窗外昏黄的路灯光被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得越发摇曳不明,烟雨气息湿重。
乔盛年脸色铁青地瞪着我,额角青筋隐隐跃动,手指握得太过用力的缘故,指关节都泛着白,片刻后,他语气异常危险地缓缓开口道:“各、取、所、需?”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的瞳色幽深如浓墨,阴沉得透不出半分亮光,周身寒意让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至冰点以下。
我抿唇,深吸一口凉气,表情认真地谆谆教导他道:“不然呢?难道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别逗了乔盛年,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我们不过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总有该散场的时候,好聚好散,谁都不欠谁,没必要再节外生枝,戏过了就不容易收场了!”
“顾唯一,闭嘴!”乔盛年眸色暴怒,眼底阴恻深重的戾气铺天盖地般涌上来,几欲将我湮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我定睛一看,他竟生生捏碎了手里那个玻璃杯,尖锐的碎玻璃渣子扎破手指,鲜血从他紧握的指缝里溢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我怔了怔,“你手流血了!”
“你在乎吗?”乔盛年冷笑。
“……”我眸色微动,低下头,不再说话。
房间里浮动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两个人静静地对峙,气氛压抑。
我垂眉看着地板上的血迹蜿蜒成流,忽然想起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每一个人都成为了一个国家,并在自身设满关卡,一个人要接近另一个人,便要付出沉重代价,轻则伤,重则亡。”
我总是佯装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不争不抢,不喜不悲,漫不经心,可其实我真的很羡慕那些在爱里面长大的孩子,她们能够坦然地接受爱与被爱,对喜欢的东西敢不顾一切地去追求。
唐子穆 说: 本来想开船带你们去冲浪,结果船被驳回了,修修补补的船,希望别再翻了。
第71章(系统自动生成,方便阅读记录)
爱过,即便因此受了伤,弄得鲜血淋漓,满身伤痕,可痛痛快快地大哭过一场后,她们又可以勇敢地站起来,抱着十二万分的真心,毫无顾忌地投入到下一段爱与被爱里。干净而纯粹,真挚而热烈,不掺半分杂质。
可是我不能,我小心翼翼地缩在自己竖满尖刺的硬壳里,脸上戴着层层冷漠凉薄的面具,不敢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因为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早已经失去了自我愈合的能力,一旦受伤,只会从伤口开始,由内而外地慢慢腐烂掉,最终将骨肉化为尘土。
心若不动,岁月无恙。
不怀希望,就不用经历失望过后的撕心裂肺,所以我不依赖任何人,甚至于连自己都不肯相信。
“唯一,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我好像听见老鼠……哎呀!小乔你的手怎么流血了!”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我妈忽然推门进来,看到地上那滩血迹,面色一变,忙走进来抓起乔盛年流血不止的手看了一眼,“小乔快松开手!”
乔盛年却仿若没有听见我妈的话,仍然面色铁青,眸色阴沉寒戾地看着我,手里还紧握着半截碎掉的玻璃杯。
我妈咬牙掰开他的手指,将那半截沾了血迹的玻璃杯从他手里拿出来,转身扔到旁边垃圾桶里,“碎玻璃扎进手指里了,小乔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拿镊子和止血药!”
我妈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瞪了我一眼,“唯一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嗯。”我抿唇看了乔盛年一眼,眸色在房间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晃动,顿了顿,跟着我妈走出了房间。
我妈踩着木梯在储物间里翻找医用镊子和止血药时,我环抱双臂,眉眼微垂,百无聊赖地斜靠在门边踢着脚上的拖鞋,我妈忽然扭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唯一你是不是和小乔吵架了?”
我挑眉,“妈你搞错重点了吧?一个男人深夜跑到你女儿房间,难道你就不怀疑他想对我图谋不轨吗?”
“你这孩子,瞎胡说什么呢,什么图谋不轨!”我妈表情严肃地瞪了我一眼,“人家小乔去你房间是帮你处理脚上伤口的吧,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眼儿狼,小乔可真是好心没有好报!”顺着我妈的视线,我扭头看了眼脚后跟贴着的创可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这点伤又死不了,矫情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臭脾气,说几句话能活活把人给气死!”我妈从木梯上下来,将医用镊子和止血药递给我,“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反正小乔是个好男人,细心体贴,成熟稳重,什么事情都宠着你纵容你,大半夜还不嫌麻烦地给你煮鱼汤喝,妈看得出来,小乔对你绝对是真心的,而且小乔的性格那么好,肯定是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才惹得他勃然大怒,过一会儿回去给小乔说句软话,向他赔礼道歉!”
“……”乔盛年的性格好?我虎躯一震,随手将医用镊子和止血药还给我妈。
“妈你别小题大做了,他不过就是被碎玻璃扎破了手指,那点儿小伤死不了人的,我今晚睡书房!”
我转身,眸色微怔。
不期然看见面色铁青的乔盛年就站在我身后不到五米远之外,他背光而立,身形修长冷峻,垂在腿边的手指缓缓握紧又松开,血水顺着指尖滴落,细密如断线的珠子,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地上的血迹已经聚集成暗褐色的一滩。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我,眸色深不见底,沉默了宛若半个世纪那样久,他眼睛里幽深莫测的阴戾怒气渐渐褪去,倏地勾唇冷笑了一声,咬牙道:“顾唯一,算你狠,是我自作多情!”
乔盛年垂下眼睫,缓缓转身,他眼睑下方的阴影堪堪遮住眼中的分辨不明的情绪,周身气息落寞凄清。
走廊上明亮灼目的灯光洒下来,晃得我眼前发白,他的身影宛若被风吹起,微晃。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我用镊子给他把扎进手指里的碎玻璃挑出来时,他就那样波澜不动地看着我,眸色漆黑如浓墨,阴郁得似乎再也化不开。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我忍不住开口打破僵局,“接下来还要涂酒精消毒,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儿!”
我拿起一根蘸了消毒酒精的棉签轻轻擦拭他破掉的伤口,碎碎念道:“乔盛年你的脾气太坏了,好好一个杯子说捏碎就捏碎,我妈还夸你性格好,如果你这么阴晴不定都算性格好的话,那我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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