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燊越想越恼,鼻息渐重,猛然站起,不顾纷纷落雨,举步迈入雨中,气哄哄甩下一句:“回府。”
方墨连赶着撑起纸伞压于陆上燊头顶。
“等一下。”霍水仙突然出声唤住。
齐天稍稍一愣,心中略略不安。
而另一人,脸色一喜,唇角上扬,迈出的步子瞬即收回,转头问道:“可是改变主意愿跟我回府?”
“王爷莫要误会,我只是想问你借一下方墨,今日这雨怕是不会停了,想让方墨将王爷送回府后再来此处送一下,”霍水仙转眸谛视苏喜,“苏喜姑娘。”
齐天暗暗松了一口气,眼中冰雾瞬退。
苏喜和方墨不约而同地垂下眼帘,心中波涛顿起。
陆上燊浑身一僵,喜悦之情当即消散,甩袖重回雨中,径直往外走去,不落片语只言。
方墨面露为难之色,不知应当如何是好,双眉紧蹙,有些焦躁难安。
“方公子,你先同王爷回去吧。”苏喜看出方墨心中所虑,便做主为他拿了主意。
方墨稍稍释然,眸光一定,“我先送王爷回府,苏喜姑娘在此稍坐,我去去就来。”
苏喜容露娇羞之色,微微颔首。
方墨冲苏喜一笑,转身追上已经走远的陆上燊,其身后,一道澈亮的目光凝在那把素色油纸伞上。
霍水仙突然凑近苏喜,调笑道:“姐姐,人都走远啦。”
“我……我只是在瞧这雨,不知几时才停。”苏喜当即收回目光,脸上微微发烫。
“这雨啊,怕是到今晚都停不了了,姐姐就安心坐下吧,方墨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霍水仙将苏喜按回石凳上。
“我并非在担心方墨不会回来,只是,这雨实在太大,他浑身湿透,若是染了风寒如何是好?其实,我自己也是可以回去的。”从方墨进入亭中,她便看到他衣袍已经湿透,任知他是武家中人,但到底骨肉之躯。
霍水仙突然严肃地看着苏喜,郑重其辞:“若是方墨染了风寒,那姐姐便要负些责任了,方墨可是为了你才去而复返的,你要将他好生照料,直至病好。”
“齐天,你说是吧。”霍水仙将齐天也拉了进来。
“水仙说的极是。”齐天柔声附和道。其实,不管霍水仙说什么,他都会说她对。
“齐公子和妹妹,一个是流水,一个是桃花,本应桃花随流水,可偏偏流水辉映了桃花。”苏喜掩嘴轻笑。
“姐姐又乱说了。”霍水仙本想调戏一下苏喜,未料到反被她嘲谑了一番,脸上瞬间有些桃染之粉。
齐天心里却因苏喜这番比喻欢欣的紧,嘴上虽未言语,但眼中的柔情蜜意却透出他心中所想。
“好了好了,王爷带来的叫花鸡都快凉透了,我们莫不要暴殄了这天物。”霍水仙说完便伸手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好好,妹妹说的是。”苏喜不再调笑她。
“慢些。”齐天提起茶壶往霍水仙茶杯里掺了些茶水,小心嘱咐道。
观下这一幕的苏喜在一旁暗自偷笑。
霍水仙本欲端起茶杯,碍于手上沾了油腻,踌躇不决时齐天从袖中掏出一块素绢递与她。
霍水仙微愣,转即接过素绢擦去手中的油腻,“谢谢,待我洗净之后再还予你。”擦完手后,霍水仙将素绢叠好置于一旁。
“无事。”齐天辞气如三月之风,拂地人心头一痒。
“齐公子可得多多费些心神,我这个妹妹,虽已及笄,但有时却像个稚子,需得人照料。”苏喜见齐天对霍水仙甚是上心,而齐天品行样貌皆是上乘,便有意撮合二人。
“姐姐莫要说笑了。”霍水仙猛瞪了苏喜一眼,桌下也伸脚轻踢示意。
苏喜轻笑几声,不再多言。
“苏喜姑娘提醒的是,齐某以后定当注意。”霍水仙的小动作一眼不错地落入了齐天眼中,犹如入怀之月,令其五脏六腑昭昭皓皓,无一丝暗影之处。霍水仙的习性,早已如家珍一般,如果她想听,那他便能细细数来,毫厘不差,丝缕不落。
这二人一番简短的对话,却叫霍水仙脸上一阵发烫,两瓣桃花开至耳根,木然之间,信手撕下一块鸡肉细嚼慢咽,心绪已经飘飞之九霄天外。
苏喜心中明然,女儿家只有在中意之人面前才会害臊,如她一般,此事多半会成,苏喜心中有了衡量,只是急不得,需得慢慢来,故而也不再继续此话题,换了个话题:“妹妹你方才不是想知道为何子然重开铺子后生意比以前更好了吗?”
“为何?”陆上燊到来时他们刚好聊到此处,只是因他突然来访而中断。这几日温子然都未到夕雾来,霍水仙原以为在被抓去衙门后花不谢便就此关门了,她还一直思索着等她将伤养好怎样重开铺子吸引人气,没想到温子然竟自己又重将花不谢开门继续做营生,而且生意比之前还要好。
苏喜道:“这也还要多亏了那位月曲公主,她那日在街上闲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老伯,说是公主陷害你那次所用的雪颜散乃是让那位老伯在其中调进了□□,故意栽赃于你,月曲公主名头何其大,此事一闹,很快满城皆知,便有了更多的夫人小姐前去光顾铺子,我和春姨一得空都会去铺子帮忙,子然一人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原来如此,真是败也萧何成也萧何,若是这样,那我这杖刑也不算白受。”霍水仙心情大好,不由感叹世上所发生之事,都岂能焉知祸福。
“不行,一家铺子而已,怎有你重要?铺子到处都是,可若是你出了差错,这世间哪还寻得到同一个你?”齐天心中一急,辞色也稍带了些愠怒之气。
苏喜深以为然,也责难道:“齐公子言之有理,妹妹可莫要犯了傻。”
“我方才说笑而已,你们着急作甚?我可是惜命之人,莫要担心。”霍水仙没想到自己一句随意的话,两人听完后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看来以后开不得这些玩笑了。
为缓和气氛,霍水仙又说起了其他事,齐天和苏喜这才继续与她谈论下去。
那边,方墨驾着马车飞快地将满腹怒气的陆上燊送回王府。
将陆上燊送至廊下时,方墨毫不含糊地请示道:“王爷,属下可否返回夕雾送苏喜姑娘?”
“霍姑娘让你去,你去便是。”陆上燊虽余怒未消,但霍水仙的话却没忘,即便此事与他自己毫无关系。
“是,属下告退。”方墨迫不及待地冲进雨中,径直往马车处奔去。
“陆……上……燊……”月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廊下,对着陆上燊咬牙切齿地一通怒喊。
“又想干什么?”陆上燊毫无心思搭理她。
“你竟然去了霍水仙那里,你走时告知我是去见一友人,却未告诉我这友人竟然是霍水仙,还将我亲手做与你的叫花鸡带去给了她,你……你此举实在是太过分了。”月曲气的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那火冒三丈的模样,似要活吞了陆上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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