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松了一口气,笑道:“天底下竟然和女儿有如此相似之人,真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可年夫人接下来的话,就像一桶冷水直直灌在了她的身上,“细说起来,她倒和你们王府有点关系,那女人是王爷圈养着的,不过是个禁脔罢了。”
秋月只觉得整颗心直直下坠,笑容也僵在了脸色。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女人,是爷养在京里的外宅。”
年夫人见她那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拉住秋月搁置在腿间的手,拍了拍,“那年你在京郊温泉庄子住,额娘在回程途中遇到她的马车陷入雪沟,就顺途载了她一程。后来,额娘派人去查了那女人,就知道这个事了。你什么性子,额娘还不清楚,何况那时候你刚和额娘说了那样胆大包天之话,哪里还敢让你知道这个事情。”
年夫人细细瞧了秋月的神色,劝慰道:“何况,那女人出身卑贱,不过是个外宅,又威胁不到月儿你的地位,额娘便也没有在意。不过是个没有娘家帮衬又身份卑贱的女人,连王府的门槛都进不去,月儿也无需放在心里。”
胤禛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处理了所有秋月可能知道女子身份的途径,却被年夫人轻描淡写的告诉了秋月。
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说来,他也没想到这一生除了孝懿仁皇后,还会这么在乎一个女人。而当初正是因为不在乎,觉得不过是一个外宅,便是乌喇那拉氏察觉了,也不会说什么,又何须在乎其他女人。
正是他不甚在意,导致粘杆处的人也没太过重视。
秋月不欲年夫人担忧,僵硬的笑了笑,“额娘说的是,月儿都是做额娘的人了,哪里还会像从前那样。不过是个外宅罢了,福晋都没有说什么,月儿更没有立场了。”
说着,压下心里极端升起的怒火和满腔的冰冷,同年夫人聊了聊福惠平时的趣事。
说不过了会子闲话,秋月瞧了瞧天色,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女儿还要会园子去呢,也不知道福儿闹的怎么样了,这一会儿没见着,都担忧的很。”
年夫人笑道:“正是呢,当年额娘一会儿没见着你,就忧心的很,不断问‘月儿去哪里了’。否则,你和你二哥大冬天做的那些个事,怎么会堪堪被额娘抓个正着。”
两人又浅浅寒暄了几句,秋月方踏出了正屋,又去书房见了年老爷,闲话了两句,便离开了年府。
刚扶着秋月上了马车,春纤便见到一直挂着浅浅微笑的主子,脸色冰冷异常。不由有些担忧道:“主子,您这是……”
秋月只觉得整颗心被分成了两瓣,一边是半腔怒火,一边是数九寒冬,冰天雪地。
她压抑着脾性,阖上眸子,冷冷道:“让我一个人静会,你去后面马车上坐。”
春纤想劝几句,但见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吓人,不禁惴惴的应了‘是’,下了马车。
见她离开,秋月这才冰冷道:“走。”
声音冷的骇人。
小林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见着了春纤方才的颜色,忙吩咐人驾起马车。
明明坐在铺着厚厚褥子的马车里,明明窗外阳光灿烂,秋月却觉得异常冰冷。
好
好
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爱新觉罗胤禛,你果然是好的很
第二百三十三章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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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寂寥
秋月满肚子的郁悒之气,更多的却是冰冷的寒意。
在这个时代,这样明晃晃的外遇,女人却连维护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她明明在理智上已经接受了,但情感上却仍然无法说服自己。
想到那个妩媚入骨的女子,想着那八分相似的容貌,秋月只觉得心里一阵子的刺痛。
胤禛就这么想将她、将年家踩在脚底,找这么个风尘女子来贬低她么
秋月狠狠的握着拳头,留了两寸长的指甲生生被折断,扎进了肉里。
马车缓缓的前行,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出了城门,外京郊行去。路上安静的很,只听见马蹄“得得”作响声和车轮滚滚的声音。
秋月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愤怒过后,却身深深的悲凉。
果然是个多事之秋,前面李氏在宫里露出了那样的表情,也不知她有什么招数。德妃将钮祜禄氏留在宫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袭爵的事起什么心思,或对弘时和福惠不利。
还有康熙对弘历的恩宠过甚,朝堂上的水已经够混的了,眼下还出了个外宅的事。想到这里,秋月叹了一口气:眼下事情颇多,这些事她暂且先搁置一旁,护着福惠方是正经。只要胤禛还没登上皇位,她就不可掉以轻心。
倘或胤禛上位之事出了一丝岔子,到时候可不仅仅是雍亲王府上下好几百口人的事。那些依附在雍王府旗下的家族,比如年家、李卫家等等都会遭到牵连。
如是这般想着,秋月深吐出一口气,小三小四小五都有了,也不差这么一个隐形的。将眼底的悲哀掩住,秋月掀起窗帘一角,看着郊外暮春景色,残花凋零,一片颓唐衰草之色。
《坛经》里说: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秋月苦笑了一下,枉她读了这么多书,遇到事情,却还是参不透。
马斯洛的需求理论,说:人的大脑分左右脑,左脑控制理智,右脑控制情绪,左右脑是分开的,即便理智在清楚,情绪却也是人力无法控制的。
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
她,果然还是得陇望蜀了。
瞥了眼被驱赶置一旁,不敢抬头,匆匆而过的粗布麻衣的过客,秋月放下了帘子。
享了多大的尊荣,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很公平,不是么?
两种思想在脑海中交战,一会儿这般想,一会儿那样辩,到了园子的时候,也到了傍晚之际。
秋月扶着春纤的手,踏着矮凳走了下来,看着宁静的院子和昏黄的烛光,微微勾起了嘴角,心里略微感到暖意。
至少,在这此间,还有一人等着她回来。
这样想着,踏上操手游廊,才走近东厢房,就听福惠糯糯的声音从窗子透了出来,“夏姑姑,额娘什么时候回来呀?”
然后是夏悠琴的声音,“估摸着时候,主子也该回来了,小阿哥可是饿了,奴婢让他们准备晚饭去,可好。”
“不要,福惠要等额娘一起吃。”
听到这里,秋月加快了脚步,门口的小丫头也打起了帘子,嘴里念道:“主子回来了。”
然后就听见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哦,额娘回来了。”
“小阿哥,奴婢给您穿鞋子。”
秋月刚踏进屋里,就见福惠穿着袜子从内室跑了出来,扑到秋月的怀里,“额娘可回来了,福惠想你了。”
秋月一边牵着福惠的手往屋里走,一边道:“今儿额娘不在家,可有乖乖看书写大字,调皮捣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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