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景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见到这个人。
恪宁一路上急着催促了车夫数次。玉景在一旁左思右想,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到了京城西边临靠城墙边下的一个小胡同口上,马车停了下来。恪宁跳下马车站在巷口,却踌躇起来。
“主子?”玉景在旁提醒她。“咱们不宜在此久留。”几个玉景安排的人早已在此守候着。见恪宁来了一一过来请安。
“那女子就在这里住着?恪宁问。
其中一名仆从答道:“那位娘子就在里边左手的那户人家里赁屋而居。小的们在此仔细查访了几日,一定没错。”
恪宁顿了顿,终于鼓足勇气叩响了这一家的门环。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或许没有人?”玉景问旁边的仆从。一个年轻力壮的下人上前一推,门就开了。但院子中却是空无一人。
仆从们进去四处寻找,未见一个人的踪影。他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猜不到恪宁到底想要找谁,要找什么。
恪宁环顾四周。一个简洁普通的小四合院。花圃中栽种几样易活的花草。房屋也没有上锁。正房的墙上一点装饰也无,看得出主人的日子算是清贫。耳房内的一张木圆桌上还摆着装女红的小笸箩,里边有一只做完的新荷包,里边用晾干的兰花填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上面还悬着鹅黄穗子。
“咦?”玉景不由得吃惊。那鹅黄穗子岂是寻常百姓家可以用得的。
“这是什么人,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恪宁低头将这荷包收到怀里,轻声道:“她这是故意要躲着我们。想来这东西也是要留给我的。”她转身吩咐:“你们继续守着这里一个月。除非主人一个月之内都没有回来,你们才准回来向我复命。若是主人回来了,你们切记不要惊扰她,只记住她的去向就可。”
……
这一年京城到了初夏,才刚刚显出了一丝生机。柳枝抽绿,新蕊初吐。张廷玉的府上十分的热闹。虽然张廷玉一向是谨慎小心,到底因为太夫人的寿辰,随表明不收同僚们的贺礼,但也挡不住各府中女眷们往来络绎。
惟雅是早定了要来叨扰。恪宁当年与张廷玉夫人姚若蘅也曾有过数面之缘,连寿礼都早早备齐,要给足了张夫人面子。
张府一向以节俭著称。没有大排筵宴,也没请戏班子。迎来送往几番之后,也只剩下平日相熟的几家还在。姚若蘅不仅素有才名,主持家务事更是高明的很。又将自家婆婆奉承的无可无不可的。一家子其乐融融倒也令人称羡。席间,惟雅和恪宁几次想要说话,都找不到机会。姚若蘅看在眼里,笑着向惟雅道:“你明里是来我家拜寿的,其实不过是邀了四福晋一起来消食化气来的。你们两个多少年来都是出双入对的,还不下了饭桌,往那后花园子里说悄悄话去!”
惟雅正中下怀,拉着恪宁就离了席,冲她笑道:“你那是嫉妒我有这样的好姐妹。我们只管瞧着老妇人开心就罢了!你,我们就不奉承了。长寿面我们也吃了,这寿我们也拜了,剩下的好话自然只有我们两个去说了。没你什么事!你只管将那残羹剩菜捡些填饱肚子就完事了!”她这话说得一屋子女人抚掌大笑。姚若蘅也不理她,让她俩自去。
惟雅与恪宁不过挑了处僻静地儿。平日惟雅不愿来恪宁处,怕招惹闲话。这时正有机会,赶忙拉着她诡秘一笑道:“我说我有大礼送给你。不知道你可愿不愿意笑纳了?”
恪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先说来听听,若真是大礼,那我正好也有还礼给你!”
“是吗?”惟雅笑笑。“我要说的这件事,可算是惊天秘闻。你要回给我的礼,就不知道拿不拿的出手了。”
恪宁脸一沉,斜了惟雅一眼:“你在我这里还卖什么关子?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有了这个人,你想将你的那件事化解了,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
惟雅眼中一亮,心领神会。这才笑着说:“为了想怎么样才能帮你一个大忙,我这回可算是下了大功夫。我知道你和四哥现在夫唱妇随,美满和睦。不过,想来虽无近忧,也有远虑。你这个远虑……”
恪宁双眸一闪,问:“我的远虑是什么?”
“你的远虑不仅节节高升,最近还回了京城。”惟雅笑道。
恪宁一震,抬眼盯住了惟雅。
“不知道他此番回来,有没有为了他自家妹子,给你暗地里使绊子?”
恪宁莞尔一笑道:“惟雅,有时候一个人太过聪明了反而不好。难得糊涂啊!”
惟雅摇摇头:“聪明人的糊涂那都是装出来的。明人不说暗话。当着你的面儿,我就有话直说。我所知道的这件事,保证能让你牵制住你的远虑。他现在树大招风,本就容易让四哥对他心生疑虑。如果这个时候,你把此件事捅出去哪怕一丁点的风声,都会有事半功倍的成效!”
“你就快说是什么事!不然在这里呆久了,张夫人面前不好看!”恪宁道。
惟雅沉了口气:“这话说起来,可都有二十多年了。那可要从你府中的那位宋格格怀的头胎女儿说起!”她说到这里并未接着往下,而是偏着头瞅着恪宁。
恪宁猛然听她提起这件事,不由抽了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那孩子,来的不明白,去的也算是不清不楚。我没说错吧?”她又问。
恪宁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回应。
“想来宋格格从来没有和你说起过,她和当年的年府二公子也曾有过一段渊源。”
恪宁一把攥住惟雅的手,低声道:“别再说了!”
惟雅优雅的一笑,语气清幽的说:“宋韶华虽说是府中内眷,不可能和那人一次都没照过面。那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宋格格是谁。你看看,他们两个,将这件事瞒了个滴水不漏。只有你和四哥好心,替他们担待了这么多年!”
“你有何凭据说这是真的?”
“这样的事情无论真假,只要当事者不肯承认,我们又能把他们如何呢?只不过,无风不起浪,我敢和你说出来,就有一定的凭据,或是人证。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从中翻云覆雨。打他个措手不及!”
恪宁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惟雅的手攥的紧紧地。
“你要保证,不能把此事透露给你我之外的人知道!”
惟雅点头:“我不会冒这个风险,我想求的可是平安!”
恪宁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惟雅的手道:“这世间唯一能保你平安的人,是十三叔。而唯一能劝十三叔保你平安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惟雅反握住恪宁的手:“能在十三叔面前帮我说话的人?”
恪宁一笑:“只有她,有这样的本事。”
惟雅微低了头,思索半天。猛然抬起头:“难道她没死?”
“皇阿玛又怎么舍得让她死呢!”恪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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