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红口白牙就想赚钱,谁稀罕搭理?
可人家如今到底是姑奶奶的身份了,太怠慢了也不好。所以夏珍珍每回得了消息,就让宁芳躲起来,省得心烦。
果然,当念葭再赶到宁绍棠处,就见宁芳正在堂兄的书房里挥毫泼墨写大字。
真的是很大,一个字就要一张纸,练起来真是特别的心疼。
不过这是京城三舅公的要求,宁芳再心疼,也得忍痛写下去。
她书法苦练了这些年,也算略有小成。
在书信往来中,程小公爷看她笔墨颇为有力,说女孩子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本事,就让她精练大字。
宁芳原本不愿,练大字多贵啊,墨还好说,纸也太费了!
谁知她不过在信上略那么提了一句,程三公子竟是命人给她整整送了一车纸来,还说写完再给她送。
宁芳心好塞。
难道他不知道宁家在金陵就有个文房铺子么?还特意从京城千里迢迢送这么一大车纸来,还特意选的全是南方的宣纸。
他一定是故意的!
生怕三舅公再这么来来去去的折腾路费人手,宁芳只好忍着心疼,开始练大字。
不仅是练,还得交功课,隔一两月就得寄几页给那位才占京城八斗的三舅公检查。
偏人家眼又毒,还挑剔,总能看出些不足,挑三拣四的,弄得宁芳只好发奋图强,一日也不敢松懈。
等念葭找来,把夏明启到来之事说了,宁芳头也不抬的道,“我今儿还有五十个字,你和百灵先回去,把那账本找着,先捋一捋,回头我去跟舅舅细说。”
身边丫头跟着她学了好几年,都能当半个小账房了。尤其百灵,颇有天赋,算盘打得又快又好,竟是连最细心的画眉都不如。
等她俩走了,宁芳练完了今天的字,画眉才一面收拾着,一面悄悄回了一事,“昨儿在园子里遇到禇姨娘,还问起百灵了,说想替她说门好亲事。”
宁芳嗤笑,“她能有什么好亲事?无非是上回听我说这个丫头能干,便动了心眼子。我的人,好不容易调理出来的,岂能这么白白送出去?你们几个且别担心,虽女孩儿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但我许你们和如意一样,自己择个中意的。到时想放出去也行,留在府里也行,总不至于埋没了。”
禇秀琴当年出了那桩丑事,虽是嫁了宁珉做妾遮丑,但八个月就生出足月的孩子,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儿。
而且,她生的是女孩儿。
这让当初指望着她能生个儿子过继香火的宁珉很不高兴,她自己也对女儿冷了心,倒是珉大奶奶心善,把那丫头当成宝贝,成天抱着教养,跟亲生的一般疼爱。
褚秀琴原先还存了继续勾搭宁云涛的心,谁知宁云涛自出事后,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躲她还来不及,哪肯让她近身?
而更为重要的是,宁守信后来给他娶的媳妇,是个不折不扣的河东狮。凡房中貌美些的丫鬟全给发落出去,连小厮都不留,把人管得死死的,竟是生不起半点风浪。
而宁守仪和宁守信自合家之后,也不全是坏事。最起码治起家来,他可比宁守信有规矩多了。尤其对禇秀琴这样有前科的重点人物严防死守,闹得禇秀琴彻底没了脾气。
如今想找男人没指望,女儿太小,还指望不上,她倒是跟宁淑珍一样,生起了赚钱的心思。
只她家本是个破落户,穷得比宁淑珍还不如,更拿不出本钱来做生意。
听说百灵得用,便动起心思想把她要出来,说给祝大太太这边的一个管事之子。一来在祝大太太这里有了脸面,二来若能因此扒上宁芳的财路,日后也有些赚头。
可她自以为聪明的打起如意小算盘,却不曾想起,画眉她们好歹也跟着宁芳读了几年书,岂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能哄骗得去的?
于是画眉只道,“谢过姐儿替咱们操心了。我说禇姨娘那事,也只让你心里有个数,别回头给她拿话噎着。”
宁芳点头,忽地皱眉,“怎么你们都有人提亲,偏山雁没有?论理,她年纪最大,长得也不差啊!”
画眉挺不好意思的,“她就是生得太好,听许多婆子都说,咳咳,一般人家降不住。”
宁芳如今也是十三岁的女孩了,许多话听了再不必装傻。想想念葭那前凸后翘,饱满健壮的身材,她懂了。
可当年允她进府,就应承了要替她择门好亲事的,如今她们姐妹跟着念葭学了几年的拳脚,身子骨都越练越好,可人家一年年大了,这亲事可怎么办?
想起念葭她爹,汪思归每回来探女儿时,送给宁家的大包小包和那样殷切的目光,宁芳是真心发愁。
第235章长大
等宁芳写完字,收拾好了,夏明启正好也忙完了,来到了夏珍珍所居的小院。
初秋的金阳里,少女穿着绣粉色君子兰的烟青衫子,盈盈甜笑,俏丽明净,如诗如画。
夏明启有瞬间恍惚,仿佛时光瞬间穿越多年,又回到自己的青春时光,与家中小妹相对而笑。
只是当鼻端嗅到几缕淡淡的水墨香气,再看着眼前这个眸光沉净的女孩,夏明启知道,这到底不是他当年的小妹,夏家也养不出这样满身书卷味的姑娘。
只是三年的时光,让宁芳从一个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长成肩头高的亭亭少女。这让身为舅舅的他,又怎能不老?
可还来不及伤怀,六岁的安哥儿就嚷着“舅舅舅舅!”跟只横冲直撞的小老虎似的,直扑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腿就往上爬。
夏明启给撞得差点闪了腰,却赶紧弯腰把这小子抱起,突然又觉得不敢老了。
大的虽然大了,可小的还这么小,不扶着他们长大,当长辈的哪里敢老?
“安哥儿你快下来吧,当心闪着舅舅的腰!”
宁芳想来抓弟弟,却被大舅舅乐呵呵的躲开了,“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安哥儿还小呢,让大舅舅抱一会儿啊!”
看着弟弟跟只小猴儿似的扒在夏明启肩头,得意的冲自己做着鬼脸,宁芳哭笑不得。
按说,安哥儿又不是夏珍珍亲生,应该不比几个外甥女亲热,可也不知为何,这孩子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管是相熟的夏明启来,还是有些小心思的四舅舅夏明达来,他都是各种撒娇耍赖,竟是处得比亲生的还亲。
人心都是肉长的。
有这样愿意跟大人亲近的小孩子,哪个大人好意思拒绝?天长时久,夏明启也是真心疼爱起这个挂名外甥,也惯得这皮猴越发厚脸。
果然,嘴甜的请了几句安,安哥儿便拐弯抹角,讨要起他的礼物来,“大舅舅,你到京城骑大马了吧,也坐大船了吧?”
夏明启笑了,“骑了,也坐了。大舅舅还记得答应要给我们安哥儿带礼物呢,你到里头那屋瞧瞧,看放了什么?”
安哥儿顿时又从他身上爬下去,跑里屋去了。
不一会儿,抱着只几乎有他小人儿大小的一艘船出来,兴奋得不得了,“船!好大的船!这是那个会自己走的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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