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呀?这罗宝生告他爹娘不慈,那姑娘也告她娘不慈,若官府判那罗宝生赢,徐家大婶就得输。他不想连累人,再可能也是觉得亲爹亲娘都不要他,活着怪没意思的,便寻了短见。谁知那徐大婶也是个重情义的,听说罗宝生寻死,她也寻死。说自己年纪大了,活不活的无所谓,不如她死,成全罗宝生吧。”
围观者无不叹惜,“这样两个好好的人,怎么就摊上这样糟心的事?也不知官府到底要怎么判,真是可怜。”
却也有那热心人道,“咱们不过平头百姓,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老哥你方才既说知道是哪个徐家,能不能上门去找找徐家人,撤了这状子?两母女哪有隔夜的仇,这样逼她老娘,可实在是太不该了。”
“对对对,若是要去,也算我一个。正好我这儿有刚买的一包糕点,拿去当个上门礼,也好开口。”
“那行!我就代大伙儿跑这一趟了。”
……
于是,住在金陵城的徐槐家里,便来了许多陌生人。
徐槐都快烦死了。
除了被追债,他活了三十多岁,头一回知道,被人上门送礼也是件极其头痛的事。
“我都说了,我没告我娘,告我娘的是我妹子!你们别来找我了,要找找她去,找我又有什么用呢?”
徐家早就败落了,原本两进的老房子也隔了围墙卖了一半还赌债,如今就剩两大一小三间房,想找个地方躲躲都找不到。只能在院中拦着来人,不住作揖,求人家把东西拿回去。
来人道,“到底是你亲妹子,你这当哥哥的,就去帮忙说说吧。这礼也不白给你,你就拿着给你妹妹也好啊。人心都是肉做的,多说说好话,兴许她就软和了呢?”
徐槐无奈,“我都多少年没跟我妹妹来往了,能怎么劝?”
他心里窝火,声音难免大了些,一下惊醒了屋中原本只是小声哼哼的女儿,大声嚎哭起来。
徐槐如今的媳妇,王氏忍无可忍,啪地把紧闭的窗户推开,把哄女儿的小拨浪鼓扔到他身上,怒道,“徐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是男人你就带着人到你妹子家里去!这样天天吵闹不休,日子还过不过的?她有本事告,让她跟人讲理去!”
第266章撤状
徐槐给媳妇骂得无语,况且也是心疼病弱的女儿,只得摆手对来人道,“罢罢罢,你们既要当好人,便跟我走一趟吧,省得说我没尽力。只求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嫂,可别到我家来了,闺女还小呢,实在经不得吵嚷。”
街坊邻居们一听,这样也行。公推了几个热心人,跟着徐槐走了。
有那客气的,还给徐槐家里搁下了些礼物,并望着紧闭的房门道,“徐家嫂子,那我们就走了,你出来把门锁一锁。有些鸡蛋红糖搁门口了,你拿着给自己和孩子都补一补吧。”
王氏听着这话,忙抱着孩子,惭愧的赶了出来,“你们别怪我气性大,实在是孩子几天都没睡好觉了,晚上总闹,由不得人心焦。”
一个素来不怎么瞧得起她的邻居婶子,上前帮忙瞧了瞧,却道,“无妨,你这孩子要长牙了,嘴里痒得很,岂不得闹?回头可能还要起烧,你多给她喂些水喝,再煮些糊糊蛋羹给她吃,磨磨嘴也能好过些。”
王氏恍然。
她虽年纪不小,却是初为人母,和徐槐两个都是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家寡人一个,哪有老人教过她这些?忙给邻居婶子道了谢,又请教那糊糊蛋羹要怎么做。
婶子索性挽了袖子,“罢罢,我且教你做一回吧,你瞧着。”
当下又有两个妇人留了下来,生火引柴的蒸了碗蛋羹。又给她泡米磨面,教她怎么做米糊糊。
王氏趁热先给女儿喂了碗蛋羹,果然就见她吧唧着小嘴,磨着牙龈,立即安生了下来。不一时,一碗蛋羹吃完,孩子也安稳睡了。
王氏松了口气,帮忙的妇人也笑了。
只想着她的名声不好,到底没多留,先告辞了。只那邻居婶子走在后头,多说了两句。
“你别嫌我老婆子唠叨,你从前干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也难怪邻居们嫌弃。只你以后若安安分分跟着徐槐过日子,时日久了,大家自会看到。如今你管着徐槐,不让他赌博是好事。可你们两个好手好脚的年轻人,三天两头去管你婆婆要钱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有外人,我给你们留着面子没提。也是因为看到你们不象徐燕那丫头丧良心,跑去告了你婆婆。却别以为我们这些老邻居就不知情,我知你家闺女身子弱,药钱花得多,可你也得体谅你婆婆。那可实实在在是个好人,如今一把年纪了还在大户人家里当差,看人眼色伺候人。你们当儿女的,这手也能伸得安心?”
王氏羞愧万分,“婶子,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徐槐是你看着长大的,哪有半分本事?听说他娘回来,才动起歪心思。不过往后我会管着他,便是到码头做苦力,也必不去麻烦我婆婆。”
婶子上下看她两眼,“若徐槐果真愿意上进,我倒有个差事可以介绍。我弟弟东家的米面铺子里,正好缺个伙计,要能说会道会拉生意,还要肯下力气。若徐槐愿意,你让他明儿来找我,我带他去试试。苦是苦些,总比码头强,只要好好干,你们一家三口的嚼用还是够的。”
王氏连忙道谢,表示明天一定叫徐槐过去,又从地上捡了包红糖,要婶子带回去。
可这婶子却是不接,“真若事成,等过年时你再好好谢我。这些东西你好生收着,总可支撑一段时日。”
她说完走了,王氏收了东西,心中却无比感激。
而那一边,徐槐领人到了城郊的陈家时,却见陈家比他家阵势还大,里外竟然围了近百号人。
徐槐吓了一跳,没等进屋,就听里面传来妹妹徐燕的哭闹声。
“凭什么让我撤状子,我不服,不服!”
可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你若不撤,就拿着休书滚!我们陈家,还有全村,可丢不起这样人!再闹下去,你这样的不孝子孙,就只有去浸猪笼!”
徐槐听着吓一跳,忙表明身份,人家听说是徐燕的哥哥,忙让他进去。
可徐槐进去之后,就见妹妹还在那儿撒泼打滚,“我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姑娘,嫁到你们陈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休我?我不过是找我自己亲娘讨一份嫁妆,又碍着哪个了?”
眼看那陈家族老要动真火,徐槐忙劝道,“妹妹,算了吧,你这闹着有什么意思?到底是我们亲娘,她也没亏待你什么。”
“她怎么没亏待我了?她就亏待我了!凭什么她在宁家吃香的喝辣的,一个老太婆了,可那身上的衣裳首饰比我嫁人时还好,她凭——”
“啪!”
重重一拐棍打到徐燕的身上,打得她立即跪到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陈家族老指着她大骂,“丧良心的王八羔子!你娘吃好点穿好点,你就妒忌了。那要不要把你捆了卖出去,让你给人家当下人,看那日子是怎么过的?陈实,你过来!你是没给她吃还是没给她喝了,就把你婆娘馋成这样?”
52书库推荐浏览: 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