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温雅拿起一个卷轴看着。
“看什么呢?”他抻着脖子问。
“秦渭的文章。”温雅笑着递过来,“惊才绝艳,你要不要看?”
“不看。”荣恪脖子缩了回去,哼一声道,“他也不一定就能做状元。”
“三鼎甲是逃不掉的。”温雅一笑。
“你亲过他多少次?”荣恪气呼呼问道
“数不清。我们两家住得近,常常能见着,见了面就亲,后来大些了,他瞧见我就躲,我才收敛些。”温雅托腮忆起童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你知道他登门求亲,会愿意吗?”荣恪看着她。
“有可能啊。”温雅笑道,“他很出色,也不迂腐,我们两个,还是很投脾气的。”
荣恪霍然起身:“臣告退。”
“喝完茶再走。”她看着他,“不是说好陪我一会儿的吗?”
他气呼呼坐了回去:“那你看些别的。”
她搁下文章拿起一本书,拿出夹在书中一张纸片在他面前晃了晃:“每日读书,都要打开来看一会儿。”
他缓和了神色,忍不住笑了。
室中静谧下来。
翟冲在外松一口气,停下脚步站在了窗外。
柳真悄悄开了后门。
肃穆庄严的垂拱殿东暖阁,又悄悄恢复了应有的模样。
第93章 分权
三月初八, 方太师呈上新的贡榜,太后看后十分满意,贡榜张出,举子们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没人敢说今科取士不公道。
刑部以魏如黄忠为首,对镇国公提及的三位举子仔细盘查,并对两次贡榜出入者严加审问,终是牵出科举舞弊大案。
参与者众多,有大学士六部堂官其余大小官员, 涉及百人以上,或为银子或为人情或为培植党羽,舞弊手段五花八门, 有找人代考的,有夹带进场的, 有在誊录时调换卷子的,甚至有人提前得知考题的。
相国孙智周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收受银子的是门人,照顾亲友的是幕僚,一个个有名有姓有凭有据,相互对质滴水不漏,只余提前透露考题一项说不清楚。
考题只有三位主考知道, 荣恪整日在贡院偷懒,有目共睹,就连他的亲随也没进出过, 鲍正清的夫人惦记他的安慰,曾让家仆前来探望,被他挡在贡院门外。
只有孙智周贴身的仆人孙正常常进出贡院,给自家老爷送衣衫鞋袜茶烟点心,传达夫人的问候,孙智周忍痛,告诉孙正会照顾他一家老小,孙正自己投案,说是收了几位幕僚门人银子,偷偷从老爷那儿看到了考题,一切跟老爷毫无关系。
孙正陪在他身边已三十载,他投案被收监后,孙智周涕泪滂沱,关在书房中痛哭一场。
三月十四,太后召见,孙智周自知虽将罪责摘得干净,可依然有对幕僚门人约束不严之过,小太后会怎么处置他,他心里没底,只盼着能让他体面告老,经过此次大案,门人幕僚寒心,数人不辞而别,朝中文武百官心知肚明,知道他是找了替罪羔羊,说他才是首恶,他为名利沸腾的一颗心冷却下来,只求能辞官后安逸养老含饴弄孙。
进宫到了垂拱殿,今日官员众多,太后下令在大殿召见。
他稳步走进去,平日追随他的许多官员都躲避着他的目光,仿佛他已是被定了罪的阶下囚。
官员们陆续前来,四位辅臣内阁大学士六部堂官礼部科举司众位官员,并两次阅卷的考官都到齐后,随着殿门外礼赞官一声宣,太后牵着皇帝昂然走进,缓步登上御阶,在御座上端坐了,目光朝众人扫过来,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感觉有很多人没来?”
“母后忘了?那些人都因科考舞弊犯案,被羁押在刑部大狱。”小皇帝朗声说道。
太后哦了一声,目光蓦然变得严厉,缓声说道:“科考本是为国选取贤能,却成了某些官员营私舞弊的工具,若大才子秦渭所说,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个范庸,因为无权无势没有名气没有银子,被不公对待名落孙山,数载寒窗毁于一旦,又有多少无能的蠢材,被录用到各地为官,祸害天下百姓。是以,但凡参与者,绝不轻纵。”
众位官员低下头去,太后吩咐一声让魏如黄忠进来。
黄忠打开卷轴大声宣读案情,魏如宣读涉及刑律,宣读完毕后,太后说道:“所有案犯,均罪加一等。”
在场官员哗然,根据刑律,刑罚最重者发配流放,太后此言一出,这些案犯会被斩首示众。刑部尚书李德敬出班奏道:“启禀太后,本朝从无因科考舞弊犯案,被斩首的先例,刑罚过重难免有苛政之嫌。”
“苛政?”太后冷笑,“若对这些人仁慈,对无权无势的举子才是苛政。再有求情者,以包庇案犯论处。”
没人敢再说话,沉默中孙智周扑通跪了下去,磕头说道:“是臣的错,对门人幕僚约束不严,又太过信任家仆,臣虽非有意纵容他们为恶,却无形中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臣有罪,臣没有脸再在朝中为官,恳请太后准臣告老,臣余生学习杜阁老,开办学堂启蒙儿童识字。”
孙智周说着话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扶孙相起来。”就听太后和气说道,孙智周精神为之一振,有内禁卫过来扶起他,太后说一声赐座,内禁卫扶着他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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