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被晾了半晌,堂哥周旋调剂,让厨房给他煮了一大碗馄饨,他捧着碗吃了个净,吃完之后没事干,便出去闲逛。起初几天尚好,虽不如堂哥堂嫂勤快,倒也帮忙上菜收拾碗,还总趁不忙的时候出去转转。
堂哥知他先前的行当,对他要求并不高,觉得他肯踏出那个乌七八糟的圈子出来寻个正经营生已经很有长进,又念及其爹娘不在怪可怜,并不多说他什么。
老实不过四五天,虎皮顿感寂寞,每逢天黑便找借口离开,夜总会舞厅,酒吧KTV轮番进,无一次不是大半夜归家,睡得晚了隔天起不来,也不去店里帮忙了。
如此连续几日,堂嫂有意见了,堂哥不得不说他,叫他收心老实一点,甚至搬出他老娘压他。他面上也听话,但规矩不到两日又重蹈覆辙。
后来为了避免他乱跑,堂哥安排他天一黑就去文化巷守地摊。文化巷离饭店不远,十几分钟路程,原本守摊卖日用品零件的是他堂哥的儿子,今年刚上大学。
小年轻知他的劣迹并不待见他,见他光膀子露出纹身更不待见,总叫他穿好衣服别吓跑顾客,但他生得壮不耐热,不愿意穿。
小孩儿说顾客不上门赚不了钱,他乐呵一笑:“你卖这能赚多少钱,还不够我买一瓶酒。”
“你总这么消费,以后要是想买房都掏不出钱来。”
他笑得更欢:“房子算个屁,老子有钱,说买就能买。”
“那你还住在我家?你那么有钱怎么不去做大生意赚大钱,卖馄饨不是委屈你了么。”
他听不出本意,还谦虚:“不委屈不委屈,你爸妈待我不错,我也打算好好做人的,这不跟你守地摊来了么。”
又过了数日,钱险些花净了,一瓶贵点儿的酒他不敢说买就买了,漂亮的妞儿也不敢说上就上了。没钱他只能老实待在店里,却始终提不起劲,一天两天且能熬,再多几天就熬不住了,想方设法去弄钱。
先去麻将馆打牌,但少了小金刚从旁协助他鲜少赢钱,输出去的更多。于是不敢打牌了,良久寻摸不出别的路,他动起歪脑筋偷堂哥家的钱。比如收摊时借男孩儿撒尿的功夫从钱兜里抓几张,趁堂嫂招呼客人的功夫从抽屉里拿一些。
偷一次消费一次,又刺激又爽。
做小本生意擅精打细算,没几天他们便发现了钱数不对,好吃懒做的虎皮显然成了头号怀疑对象,堂嫂稍留意便将其逮个正着,这下说什么也不收留他了。
自此,去昆明不足半月,他已山穷水尽。
但他得消费,得继续生活,于是他思念起了老杜。
第39章
七号这天天气不错, 因着前两天下过雨,户外的土还是润的。
金色家园的一幢房里,老杜在露台上收拾盆栽, 近处是联排小别墅, 远处是白云矮山。
蒋毅到时他正擦亮叶子。
“杜哥什么时候在这买的房?”
“不是买的,前两年有人抽粉还不上钱, 就把这房子抵押给我。”
“住这房还还不上钱?”
“沾上那东西,再大的家业也败光。”
蒋毅走去栏杆前:“听说虎皮昨天回来了?”
“他倒听话,在院门口跟两条狗跪了一下午,后来我叫人给狗喂饭,顺便问他愿不愿意待笼子里, 他二话不说就钻进去了,在狗笼里睡了一晚。”
老杜口气轻淡,嘴角还挂着笑。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 过惯了的日子,想改变没那么容易。我知道他会回来,所以他想走就让他走,还以为他能撑个把月,没想到半个月就回来了, 高估了他。”
蒋毅被太阳照得眯了眼:“狗笼他也愿意……”
“不要小看钱的力量。”老杜收拾完盆栽,走去和他并肩站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干这行?”
他很自然的接:“为了钱呗。”
“小时候我爸欠高利贷, 还不起债跑了,我妈为了我遭受别人侮辱, 跳楼自杀了,所以我喜欢钱,也尊重女人。”他枕在栏杆上的手无意识敲了敲,“我一直想往高处站,站得高了,确实好。”
又问蒋毅:“你呢?”
“不知道,瞎活。”
老杜笑:“你倒自在。”
他还看着远处的天,半眯的眼睛微皱的眉,看不出在想什么。
“走吧。”老杜招呼他,“去看看那狗崽子怎么样了。”
于是二人又去了张家坝。
却还未抵达家门,刚进路口便听见狼狗狂吠。院门口的不锈钢笼子够大,顶上的雨棚是不久前蒋毅亲手盖的,两条黑背住得安逸,尚可来回溜达几步,但钻进一个人就显得太小,虎皮那大一个头蜷在角落,还得给烈犬让着地儿,不敢轻易动弹。
见了老杜招呼:“杜哥!”又看见蒋毅,“毅哥你来了!”
老杜隔着栏杆抚摸狗耳朵,大狗喘着气,露出长软的舌头和尖利的牙,见了主人激动不已,上蹿下跳牵动链子哗哗的响。
“你不是去昆明帮你堂哥去了么?”
“那地方不好,不如跟着你好,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狗笼我不是也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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