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_弦断秋风【完结】(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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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斜倚在靠枕上,端起碗来,将温热的药汁悉数饮下,脸色平静如水,好像完全没有品尝到其中强烈的苦涩。“当啷”一声瓷器接触桌面的轻响,他侧脸过来,看了看我,“这诏谕拟得如何?”

  我正在发愣,听到他开口问话,我不置可否,而是将全文一字不差地念了一遍给他听。听罢之后,他“嗯”了一声,“不错,很合我的心意,限令旨到之后,十日之内剃发,不急不徐,刚刚好。当年西夏景宗拓跋元昊令所有党项人秃发,也才限令三日而已。”

  听到他这样冷酷的话语,我感到一阵胸闷,也不知道改怎么劝他,如何劝他,只得放下草稿,走到窗前,打开了一扇窗子,深深地呼出一口压抑了许久的闷气。

  此时,天际已经是一片绝美的落霞。汹涌的云浪里,火红的夕阳正从容西下,它逐渐消失在天涯尽头的同时,也给紫禁城的红砖黄瓦、白玉栏杆镀上了一层近乎于血色的光芒。在我朦胧影错的视线里,犹如汨汩流动的河流,那河流,是不是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温热腥咸的血液染红?如影随形的是一阵又一阵疼痛,我闭上眼睛面向前方,即使如此,薄薄的眼睑,依然阻挡不了那厚重的血色咄咄逼人地渗透。

  “你在想什么呢?”多尔衮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虽然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

  “河流呜咽,家国责任荡去爱恨情仇;残阳如血,风华少年饮尽一路蹉。”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想起了那个并不符合规范的对子。

  多尔衮轻声一笑,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沉寂片刻之后,他接着对道:“青史留名,风流人物终成一抷尘土;后世评说,冢中枯骨亦笑书生浅薄。”

  羽扇纶巾,谈笑间,橹灰飞烟灭。而我身后这个人,却要演绎一篇新的[念奴娇]——胡服轻裘,挥手间,生灵尽皆涂炭。

  我转过身来,睁大了眼睛,冷冷地凝望着他。

  他也同样望着我,幽黑的眸子里,隐隐闪现着如冷月清辉般的光芒,“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必在我面前隐瞒。”

  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九十六节 三岔路口

  如果自信十足,认为这样的做法高明至极的话,那又我?”从他的目光里,我没有看出虚心纳谏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这样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这么看来,你是反对的了?你觉得我理由不充分吗?”多尔衮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似乎等着我提出反对意见,然后他就一一驳倒,让我哑口无言,以后不会再出来阻挠他的决定或者意图作梗。

  我微微一笑:“皇上英明,理由自是非常充分,我当时听了,也曾哑口无言,心悦诚服。”

  多尔衮当然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于是问道:“是不是你后来琢磨了一阵,又想出了什么不妥之处?”

  我懒得再和他兜***了,于是直接问道:“皇上莫非以为让汉人们都了头,改了满洲服饰,就可以避免汉化,避免重蹈北魏,金国和蒙元的覆辙了吗?”

  之前,我一直考虑着如何能够说服多尔衮,沉思良久,心里渐渐有了谱——若是像龚鼎和范文程那样单单从汉人的礼法上和政权稳定上来劝说,那么多尔衮肯定有一百个理由反驳,所以我必须要拿出点新的东西来作为论据,这就是引导他的思维渐渐摆脱历史局限性的束缚,这也是唯一说服他的希望。

  多尔衮之所以深深忧虑满人汉化,一半是因为他多年以来就深受皇太极的教诲。皇太极认为,汉化会令人丧失尚武精神。弃武从文,并且学去了汉人那种奢侈享乐之风。因此他经常劝谕众人不忘满洲传统,还说:“朕发此言,实为子孙万世之计也,在朕身岂有更变之理?恐日后子孙忘旧制,废骑射,以效汉俗,故常切此虑耳。”作为皇太极地好学生。多尔当然会牢记这一点。另外一个原因是。去年时大学士希福向朝廷进献了满文写的辽、金、元三朝史料。这些过往异族入主中原的历史经验。最主要的警示就是要异族统治者一点要防止上层汉化。特别辽、金两朝,汉化最终导致了皇族的消沉和委琐懦弱。多尔衮仔细阅读史料之后,不能不对这个问题极其重视。

  “这是当然,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父臣子,自古一体,岂有君父剃辫发、着旗服。而臣子不从之理?汉人们剃了发,穿上了我满洲的衣服,才会老老实实地做大清的臣民;只要他们继续穿着明朝的衣服,留着明朝地发型,那么他们就时时刻意区别满汉,怀念故朝,必然对我朝怀有异心。况且汉人们不发,将来满人也渐渐地把他们地习俗学去。也开始蓄起头发。穿起汉人地衣服,以汉化为荣,忘记了自己的根本。那么大清就离覆灭不远了。”

  我实在为多尔衮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强盗逻辑而感到可笑了,“难道改变的发型,思想也就能跟着改变了?剃了头发,就可以忘记自己是汉人了?假设被征服的是满人,汉人强迫满人蓄起头发,穿起他们的衣裳,不从就杀头的话,满人会不会奋起反抗?就算是当时被迫从了,那么每当看着自己身上地异族衣装时,心底里会不会积蓄仇恨,暗暗打算着,早晚有一天,要打败汉人,改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多尔衮先是一愣,不过他的回答却也不无道理,“也许会,然而人总是容易忘本的,就算是当代的人会怀有仇恨,可这个仇恨未必会在他们的子孙身上延续下去。假若他们的子孙在大清的统治下活得很好,日子过得满意,肯定会把这个仇恨忘掉地。随着那些死不开窍地人陆续入土,这个仇恨也就跟着消亡了。”

  想想后来的历史也确实和他预料得差不多,当一批一批的汉人学子们拖着辫发进京赶考,做清朝地官员,为清朝效力,维护清朝的统治,甚至不遗余力地一次又一次地冲锋陷阵,竭尽心智来为镇压反清武装而努力时;当辛亥革命之后,革命党人拿着剪刀到处剪辫子,无数读书人一面极力地护着脑后的辫子一面痛哭流涕时,就恰恰应验了多尔衮的预料。人性和血性,有时候恰恰是矛盾的。

  “呵呵,也许汉人确实会因此而把自己当作是大清的子民,然而这未必就能阻止满人的汉化。皇上若果真想彻底遏制这个局面发生,那么最有效的办法绝对不是改变他们的外形,而是改变他们的语言和文字,让汉人们学习满语,使用满文;他们把儒家学说奉若神明,只有罢黜儒家,像秦始皇一样焚书坑儒,实现法家治国,才能真正弄垮他们的精神支柱,才能让他们逐渐接受满洲的同化。试问,皇上能做到这一点吗?能让万万人被数十万人同化吗?”

  多尔衮这次倒是沉默了。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办法和我辩驳。

  首先,满洲的那些比如萨满跳神之类很低级落后的文化当然不能取代儒家思想;其次,要让汉人们都学满语,根本没有那么多施教人员,再说汉人不会满语也不会影响到生活,而满人学习汉语则有利于获取知识和方便交流;况且,汉人的文明程度远远高于满人,落后的人当然希望进步,提高自身水平,而不是愚蠢地拉着高明的人和自己一起愚昧,就连他多尔衮也是从小就如饥似渴地学习汉文化,甚至亲自去祭拜孔子,可见化文明为愚昧这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连他自己都不愿实行,更别说在广大百姓间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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