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嫣容貌清秀,为人甚是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她十三岁时与自家姊妹同游,途中遭歹徒袭击。当时途中不过几个黄毛丫头与几个护卫,歹徒突然发难,一小姐陷入困境,柳嫣不顾生命安危救她于水火,不料自己却受重伤,一直昏睡将近三年方醒。
大周最提倡孝义两全,故柳嫣因了这事十六不嫁并没有落人口舌,反倒是成了个好名声。
能舍身就义,世上能得几人?
推己及人,若当初自己面临柳嫣的险境,怕是早吓坏了,哪还能救人?而各房夫人皆以为能舍命相救者,必然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叶老夫人同是。于是便定下柳家五小姐。
心里有了人选,叶老夫人生怕有变故,忙让大媳妇遣了京中最出名的媒婆来,她亲自与媒婆上门去给叶甚说亲。
柳府这边听到叶老夫人的来意,很是受宠若惊。
试想,古往今来,有几个母亲会亲自给儿子说亲的?而叶老夫人这一番架势,恰好说明她对柳嫣的看中与喜爱。柳嫣若嫁给叶甚,她上头有老夫人罩着,只要不放大错,她在安王府能横着走。再者,叶甚年纪虽大了些,但好歹位极人臣,不知令多人望尘莫及。
柳老爷很满意这门亲事,但想起家中那娇娇女儿也还有几分忧虑。
叶老夫人见他分明很满意这门亲事,却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咯噔一下,道:“莫不是五小姐已有了婚约?”
柳老爷摇头,道:“并无。”
叶老夫人追问,“那是大人不满意我儿?”
哪能不满意,满意得紧。他忧虑,概因柳嫣。
这柳嫣自小聪慧,柳老爷便也让她入学,学了几年也有所成,虽名声不能与名满京城的大才女苏妙仪比肩,却也只是在她之下。可柳嫣数来眼高于顶,最是心高气傲的年纪。你道柳嫣为何十六未嫁,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为救姊妹受重伤昏睡三年方醒?
非也非也。
不过是她心气高傲,非是风流倜傥,才貌双全的儿郎不喜。而她又偏偏非安王世子叶风不嫁,可柳府毕竟不比那些高门候府,且叶风又岂是柳嫣能高攀的?于是这一拖,年纪便大了。柳夫人没法子,只好想出那舍生取义的法子来。幸好当年柳嫣为叶风痴狂,柳老爷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毁了清誉,便将她送去姑苏城的外家养。因而,说柳嫣在病榻上躺了将近三年,也没人怀疑。
“说来也不怕老夫人笑话。您也晓得我女儿昏睡将近三年,如今醒来,正是粘父母时。况内人也怜惜她,哪里舍得呢?若老夫人有心求娶,便让我与内人再商议商议罢。”
叶老夫人赞同道:“为人父母者,最是忧思孩子。”
柳大人连声附和,又听叶老夫人说:“我自是有心求娶,还请大人尽快回复。”
柳大人道:“那是那是。”
两人寒暄一番,叶老夫人又在柳府喝了下午茶,方告辞离去。待第二日,柳大人便给了答复,大意是女儿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既然叶甚有意求娶,他们也愿结秦晋之好,便择日不如撞日,早些定下来罢。叶老夫人拿了准信,喜极而泣。当即与柳府交换了更贴,确认一切妥当后,两家便敲定了成亲的日子。
却说苏妙仪。
她自出家后,因寺中皆是男子,她一女子与一众男子住着到底诸多不便。因而方丈大师便命寺中弟子在后山给她盖了栋小屋,让她与弄晴一道住着。平日是在小筑中诵经还是到大殿上,全凭她定妥,方丈是一概不管的。
连下了两日大雪,今日天方放晴。但门前阶梯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人行走多有不便。因而弄晴自顾拿扫把扫门前雪。方扫了几个台阶,便瞧见一方家仆抬了两顶软轿至山下而来。软轿轻轻荡,轿上积雪扑簌簌下,好不嚣张。弄晴一时想起当初苏妙仪还是侯爷府千金时,是何等风光无限。而眼下却沦落到日日粗茶淡饭,从此青灯伴古佛的下场,不免悲从中来。
家仆们抬着软轿打她身边经过,弄晴往傍一站,朝着轿子施礼。待他们走远,弄晴忽的想起这是谁家的轿子来,于是扔了扫把急急忙忙往后山奔去。
“小……”一声小姐硬硬生生吞回肚里,弄晴道:“娘子,大殿上似有柳家小姐前来进香。”
“世间善男信女多如是,来便来了,你何须如此慌张?”苏妙仪道。
柳家五小姐不日将与安王府六爷结秦晋之好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即使苏妙仪深居简出也略有耳闻。她晓得弄晴为何这般慌乱,可这一切又与她有何干系呢?
她自削了发,便是出家。出家人四大皆空,情于她而言已是前生物,与她再没干系的。况且就算不出家,她也不欲再卷入尘世的爱恨情仇里。
至于上世欠叶甚的,今世他娶得贤妻,苏妙仪不敢多求。唯有日日烧高香,求菩萨保佑他夫妻恩爱,子孙满堂,仕途通达罢了。
重活一世,她原本求的不多。
而昨日方丈吩咐抄的经书未抄完,还余有两卷,苏妙仪不敢偷闲。听了弄晴的话,只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又埋头抄经书,自是没闲情理会弄晴。
抄了泰半日方抄完,苏妙仪有些倦了,但也不敢偷懒。整理好经卷又命弄晴收拾屋中物什,自个抱着经卷去前院寻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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