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过笑,凑到她耳边,灼热的呼吸快烫伤她耳朵:“说了我会教你,听话。”
*
直至深夜十一点多,闻萤才回到家。
她慌慌张张地冲进卫生间洗手,哪怕刚才已经洗过好几遍,那股腥味似乎还没消散。
心跳超载,要靠冰凉水流覆盖双手,冷却过热的头脑。
闻萤想起刚才的林谨承,粗.暴强势,举止完全不讲道理和分寸,像是一场彻底的宣泄。
到底是生父去世,他快承受不住了吧。
但她更在意的,是他将林肇言的死因归咎到赵姝萍的头上。
闻萤打湿毛巾擦了把脸,出来的时候被对面黑暗里,一个囫囵的人影吓了一跳,匆忙开灯。
赵姝萍在沙发不知坐了多久,肘弯垫在腿上,双手抱着头,长发乱七八糟地披散。
“……妈妈?”闻萤怯怯地喊。
赵姝萍片刻抬头,有些失神地看来。
她眼圈乌青,双颊凹陷,模样可怕地憔悴。
随后咧开嘴,朝闻萤伸手,小孩子撒娇一般嚷叫:“你能让妈妈抱吗?”
闻萤迟疑地走过去,被她一把揽入怀里,念念有词地揉头顶,说什么这样刺激穴位,能更聪明。
闻萤觉得她不太对劲,便说:“我先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我们闻萤是大姑娘了,要去读大学。”
“妈妈……”
“谢师宴办一个吧?把小街的人都请了。”
“妈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闻萤忍无可忍地挣脱她的怀抱,瞪着她手足无措的可怜相,“你到底怎么了?”
赵姝萍嘴一瘪,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停摇头,两只手拼命敲打自己脑袋。
闻萤见状赶紧拉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她悲号着,眼泪汹涌地往外冒,“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有病,我只是不想被他折腾了,希望他快点睡着。”
“我磨的都是安全剂量内,真的只是想让他睡着而已,我不想害死他。”
赵姝萍痛苦地揪扯头发,显然到了崩溃边缘。
闻萤听呆了。
林谨承所言竟是真的。
赵姝萍和林肇言的关系始于一件皮衣。
自从洗坏了包家那件皮衣,赵姝萍被隔三差五地骚扰,但她一下子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幸运躲过大病小灾,攒下几万块,算着刚凑够闻萤读大学的费用,谁知半途让一件皮衣拦住。
赵姝萍一拖再拖,好不容易等到进入鸿海饭店工作,入职第一天包家就找来,说不能再等,必须照原价赔偿。
那家人软硬不吃,赵姝萍被逼上绝境。
林肇言恰好路过,和包家打过招呼,问清缘由,当即开了张支票。
等他们走后,他告诉赵姝萍,这钱可以从工资慢慢扣,让她别担心。
赵姝萍对林肇言顿时心生感激,她过去只在电视上见过支票,觉得他签字的样子很迷人。
后来在一次部门聚餐上,赵姝萍多喝了几杯,和大家去KTV唱歌的时候睡着。再醒过来,枕边躺着林肇言。
那以后,林肇言常常找她。
有时在办公室,有时在楼顶天台,有时在地下停车场,更多的时候则带她去自己家里。
并非包.养关系,可林肇言要求她随传随到,事后赠她价值不菲的礼物,包括那些首饰、皮包和衣服,并破格在赵姝萍转正时提升为领班。
林肇言说,等他腻了就会放走她。
但赵姝萍等不了了,他每一次的花样都让她害怕,这才想出把磨成粉的安眠药下到酒里,盼他快点睡着。
为了不让林肇言起疑,赵姝萍每次都极力迎合,并装出乐在其中的假象。
上周林肇言没再找她,赵姝萍还开心地以为从此摆脱了,没想到等来他的死讯。
获悉这个消息时,她仿佛挨了当头一棍,心里七上八下的,想来不知道和她的安眠药有没有关系。饭店随即传出林肇言患有哮喘病,大家纷纷吃了一惊。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挺拔潇洒的男人,平日呼风唤雨的从未露过半点疲态,竟然藏有顽疾。
同事们都不理解,哮喘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症,为什么不早点说,便猜测是他对外想要塑造全能的形象,才隐瞒了下来。
他的自负让他以为一两杯酒无伤大雅,却没想到里面还加了安眠药。
据说病发当时,林肇言随身携带的药刚好用完,最终缺氧窒息而亡。
*
一连数天赵姝萍提心吊胆的,门外偶尔响起的脚步声都能吓得她魂飞魄散,以为警.察来抓人了。
她连电视机都不敢开,那么热的夏天,用毛毯裹紧自己,蜷在沙发上时睡时醒。
闻萤陪着她,料理三餐,从惊恐中慢慢平定下来,见赵姝萍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开始忧虑以后怎么办。
同时她想起一件事。
林谨承发现尸体就报了警,公安局尸检后经过调查,没有发现异常,让家属领回。
这个过程中,林谨承势必接受过警方的询问,但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并没有将那天对她说的一番话和盘托出。
闻萤困惑不已,却又多少安心,起码暂时还扯不到赵姝萍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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