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因为我与她长得相像?“
“外形像得十足,但是个xing不似。”
“他叫什么名字?”
“叫微微,她告诉我,那是小小的意思。”
我点头,“很好听,请告诉我,做凯太太,可需要在农庄长住?”
“凯先生也不常在此住宿,通常我住伦敦摄政街。”
我松口气,“有何种职责?”
“陪我说说话,每当我自工作桌抬起头来,你会让我看到你,握住你的手。”
我看着他,“很快你会腻掉。”
这时,一双青蛙跳进我怀来,我“呵”地一声,用手把它拂走,“说不定是一名一下子变身呢,”我哈哈笑,“就欠一个吻。”
咪咪你如一丝金光探进我yīn沉生命。“
“我什么也不会,我是一个最平常的年轻女子。“
他看着我,“我希望与你结婚是使你正式获得一本护照以及名正言顺承继我财产。“
“说得太远了,不过,大国护照的确有用。“
“不要以为遗产很多,大部份会捐给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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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与我无关的事,我不会研究。”
他说下去,“不过,足够你舒适生活。”
“如果你比我大三十九年,你还有三十年要过。”
“不,朱咪,我生命没有那样长远了。”
我打一个突,“我不明白。”
“昨日史律师向我证实,医生说我肝脏癌症已经末期,大约只有三至六个月可活。”
我霍地站起,“可是,”我结巴,“你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我把牌都摊开来了,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我把手臂穿进他臂弯,我轻轻说:“我告诉你个故事:中国古时明代,有一个人叫沈万三,一日路过街市,看到小贩有一笼青蛙出售,万三凝神青蛙,有所领悟,向小贩买了这笼青蛙,到田边旌,青蛙忽作人语――”
“什么?”
“这是一个传说:青蛙感激万三救命之恩,赠他一个聚宝盆:这个器皿十分稀罕,凡是一份东西放进去,刹那可成两份,于是沈万三一夜之间成为巨富。”
“啊,是神话。”
“不,是科幻故事,原来,那一笼子青蛙是天外来客,笼子是他们的航天器,而聚宝盆装置,则是立体复印器。”
凯达笑起来,吻我的手一下,“你从何处看来。”
“幼时无人带我出去游玩,我一个人关在屋里看书,我希望做你的快乐聚宝盆。”
我们散步回家。
刚好看到史律师的车子驶进私家路,他下车来说:“都处理好了。”
我在一侧轻轻问律师:“他的病是真的?”
律师黯然,“谁会撒那样的谎,拖了已近两年。”
“可以做器官移植吗?“
“已经扩散。“
他摇摇头。
“他没有近视?“
“连远视也无,故此遗产大部份捐赠各间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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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他十分慷慨。”
“他对你也设想周到。”史律师向我保证。
“是的,我很幸运。”
“他希望与你结婚。”
我给史律师看指环,“我已经答允了。”
史律师点点头,忽然哽咽。
我轻轻的说:“他一定是个好人,朋友都那么关怀他。”
婚礼在村上小教堂举行,没有特别请哪个宾客,村民带着孩子前来见证,用纸碎撒在我们身上祝贺。
一个顽皮三四风男童长着一头不可思议的红发,他问我:“你是新娘?你是中国人?从我家后园掘一个深dòng,是否可以通往中国?”
我笑答:“问题一:是,问题二:是,问题三,世上最深地dòng,是苏俄记录六公里深,不但到不了中国,连地壳都未曾钻破。”
他相当失望,但是老三老四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我笑,“我也认为如此。”
丈夫叫我:“准备好没有。”
我整理头纱,“好了,”
又拍拍身上香蒂宜蕾丝裙。
牧师满面笑容为我们证婚。
管家对乡民说:“请各位到红牛酒馆喝一杯喜酒。”
各人欢呼,都往红牛涌进。
我想跟着去,可是史律师叫住我:“夫人,我们回大宅去办些正经事。”
所谓正经事,是签署好几十份文件。
他们喝威士忌咖啡,我喝汽水,三人在书记逗留良久。
史律师轻轻说:“我不知道宅裹里有可乐。”
我丈夫微笑,“从前,也没有欢笑。”
史律师把文件放进小小皮箱,挽起说:“我即日回伦敦。”
我们送他到门口。
他(这个字我不认得)上车说:“(新郎的名字,我也不认得,汗……),认识你三十年,从未见你如此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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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丈夫,“这是真的吗?”
一整天都下着毛毛雨,入乡随俗,毛毛雨当是湿露露了,并没见人打伞。
下午,我洗掉化妆换回运动服,回到丝绒沙发上,笑说:“婚姻生活并不如想像中可怕。”
正在这个时候,仆人进来说:“门外有一位女士,说是夫人的母亲,要求见面。”
我愣住,“找我?”
“正是。”
凯达极之意外,“这是真的吗?”
我微笑,“这卡通人物的确是我生母,我们已经在婚书上签署,你后悔亦已太迟。”
他也大笑,“那么,让我们出去迎接她。”
我们挽着手出去,看到母亲瞪着我,“果然是你。”
凯达十分有礼,“你好,朱太太。”
她却不领qíng,“我要与女儿说几句话。”
凯达说,“朱太太不如休息一下,用说茶点。”
母亲经过长途跋涉,十分láng狈疲累,坐在安乐椅上,不能动弹。
“为什么结婚也不告诉我?”
凯达回答:“是我不好,时间上有点急,故此疏忽亲友,敬请原谅。”
仆人捧上茶点果子,她挑了几款吃下,有点jīng神,继续检讨qíng况:“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莫名其妙,“我打算好好过婚姻生活。”
“不!我问的是我,我怎么办?”
凯达这时轻轻说:“朱太太有什么打算?”
“我不是朱太太,我是汪小姐。”
我一怔,继而黯然,忍不住问:“你把老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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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睬我:“一间三房公寓,司机、佣人、一笔存款,每月零用。”
凯达看着我,我低声说:“你问我要这些?”
她不理睬我:“一间三房公寓,司机、佣人、一笔存款,每月零用。”
凯达看着我,我低声说:“你问我要这些?”
没想到凯达一点也不生气,他说:“汪小姐,那些都可以安排,你先休息一下。”
母亲满以为需要拉拉扯扯眼泪鼻涕僵持许久,没想到事qíng如此顺利,有点失落。
她拎着行李上楼去。
同丈夫说:“你毋须娱乐她。”
“我宁愿是这种真xingqíng的人,有什么话说个明白,你说对不对。”
我不能说对,也不可以说不对,于是说:“谢谢你谅解。”
“没有问题。”
忽然之间,我笑起来,母亲终于走运了。
我上楼去看她,给她一瓶冻啤酒。
她洗了头,正在chuīgān,手臂不大转得过来,嘀咕:“五十肩,吃多少止痛药也没用。”
我取过风筒,替她把头发chuī得半gān,梳通结好。
“你富贵了。”
我不出声。
“老凯什么岁数?六十多了吧,照说,他应当挑选我这般年纪得女伴,五十岁出头,十分配对,可是,男人会这样想吗,才不,四十的要找廿多岁女友,六十、八十也喜欢幼女,而只要有些财力物力,总能得偿所愿,我见过七十岁男人与玫瑰花般新欢翩翩起舞,确是世上最不公平事。”
我仍不出声。
“联合国平权会能理会这种事吗?我不认为。”
我站起来,拍拍她肩膀。
“你两个妹妹都在伦敦,一个仍然说要到日本。”
我没有意见,我只知道,她实在把生活搞得太过复杂。
她喃喃说:“能找到老凯这样的丈夫多好。”
大家都累了,尤其是母亲,我没问她怎么会找上来,她有她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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