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孟淑媛气的要昏过去,说到她平生最恨,怒道:“你误了我一生,还出口这样说。好不要脸了!”
朴氓美是死板书生脾气,听她这样讲,不由分说也争辩起来。问她为何不守妇道,改嫁他人。
孟淑媛见再如此真的要惊动人了,忍下气,和下人讲他是失散多年的远亲,要人带他去沐浴更衣,换了干净衣服来。
朴氓美收拾完出来,孟淑媛这才看清他如今的面貌。多年奔走逃命,早变得苍老枯槁,才四十出头的人,好像年逾半百的老头子。
孟淑媛免不了要把他和兰茞比较,心想兰茞即便真的过了五十岁,同现在的样子也变不了太多。成亲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怎么显老。好巧不巧,朴氓美穿的却是兰茞的旧衣服。兰茞不喜奢靡,穿旧的衣服再给下人穿。朴氓美没有换洗衣服,下人便又把自己捡兰茞的衣服给他穿。
孟淑媛想起兰茞穿这件衣服是如何仙风道骨,风度翩翩,换在朴氓美身上,简直天壤之别。
孟淑媛心里不断叹气,深怕这事叫兰茞知道。先叫朴氓美在偏房安置一夜,第二日拿出二百两银子道:“你拿着钱做点什么买卖,也可度日。孩子生下来没养成,我如今已为人妻,你我着实不宜再来往了。”
朴氓美义正言辞道:“我朴家是诗礼大家,怎能受你这嗟来之食。你不必顾及我会断送了你的荣华富贵。孩子若是早夭也便罢了,你我就此别过,再无瓜葛。可是你不会骗我吧,我早打听过了,你可有个女儿,算算年份……”
“胡说,我女儿是我丈夫的骨肉。”
说话间又赶巧惜怜进来了。朴氓美不见还好,见了那女孩的眉眼分明是自己身上扒下来的。
朴氓美上前兴奋拉住惜怜道:“不是我女儿是谁?你还敢骗我。”
“胡说,你是疯了吧,快放开!”说着要家丁把朴氓美打了出去。
惜怜不明就里,被个老头拉住手,又羞又怕,躲到她母亲身后。事后问缘故,孟淑媛道:“这是个远亲,好心收留,没成想他失心疯了。他女儿没了,见到年纪相仿的就犯疯。”
惜怜听了,道:“既是如此,也是个可怜人,不该把他打出去的。”
“你少管!”
被她母亲一喝,惜怜也就不敢做声了。
朴氓美被赶出府去以后,直奔了兰茞和黛兰住的东苑,在门口破口大骂,要找回女儿。
兰茞把他叫进前厅,见还穿着自己的旧衣服,心里奇怪。听了前因后果,兰茞拍掌大喜,道:“等待尊兄多年,不想当真有今日。”
不久之后,兰泽众多佳话中又多了一件。
当年孟家千金同情郎情投意合,不想父亲阻挠,非要她嫁给如今中书令郁兰茞。成婚前期情郎获罪逃窜,她已身怀六甲。不忍老父伤心,只得嫁人。成婚之夜将事情向郁宰相和盘托出。宰相乃正人君子,感动她和情郎情分,秋毫不敢有所犯,并且将她女儿养育成人。两人以夫妻相称,却东西院落分院而居。
郁宰相成全了孟家小姐守节之心。如今大赦天下,孟小姐和情郎再会,一家团圆,实乃天随人愿。
又赞宰相的真夫人初氏,深明大义,贤德淑慧。
兰茞仍旧上书请罪,讲自己当年只是怜悯孟氏守节之心,不知孟氏之夫乃戴罪之人。请圣上赐罪。
慕辰正恼恨别处,自然懒得理这陈谷子烂芝麻的闲事,批复:怜人之心,恕尔无罪。
人赞道:“宰相大仁大德,难怪天降洪福,得如花美眷,又儿女双全。”
“宰相乃兰仙下凡,夫人是兰泽出名的贤德美人,这才是天作之合。”
“宰相您真是大福啊!”
兰茞听了,也飘飘然有点要飞升成仙了。
事情一传出去,孟家母女两个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不和朴氓美走也不行。两人作了半生侯门妻女,锦衣玉食,无限荣耀。如今沦落成个穷困书生的妻女,都悲恸欲死。
孟淑媛几次三番欲要寻死,最后又只得罢了。她心里恼恨兰茞如此绝情,只他一句话的事,就可权当什么都不曾发生。他为了那个女人的体面,把她们母女两个都断送了。
孟惜怜也恨,可她连恨的理由也没有。又不是人家的亲生女儿,人家可怜养了这么多年,吃饱穿暖,又未曾受过委屈,还想怎样?可是一想自己的父亲,二十来年都以为是道骨仙风,位高权重的郁兰茞,最后一夜之间,成了戴罪流亡的穷书生,自己还是人家的私生女。呜呜哭了好几天,哭得眼睛肿得桃一般。
兰茞赠金给朴氓美,以留日后生计。朴氓美坚持不受,母女两个气得要哭出来。
孟家母女两个收拾东西搬出去,日日收拾,就是收拾不完,一日赖一日,就是不舍得搬出去。
家人催促道:“您不走也不成了,过几日宰相和夫人要搬回来住。”
孟淑媛听了摊倒在行李前,嗷嚎大哭起来。
最后总算搬了出去,临出门,母女两个回首望去,无限留恋。
孟淑媛向女儿哭道:“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的日子。若是再能住上一日,死也认了。”
兰茞和黛兰回到府里,早焕然一新,府里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不过是心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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