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晅进了禁制,走马观花一样穿山过岭,她越行越快,丝毫不将这点幻景放在眼中。
沈流静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他的手越攥越紧,严丝合扣没有一点缝隙。霍晅猛然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白沙,白沙中央,竹林在凉风之中泛起翠波。
白沙翠竹中间,一间小木屋若隐若现。
霍晅停下了。
这景象是她识海之中的,也只有她和沈流静见过。
她一直以为,这禁制之中的幻景是因暖香候所生,可又怎么能幻化出她识海之中的竹林?
她转过脸,这才发觉沈流静的手冰凉有力,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捏着她。
霍晅眼睁睁看着,红丝爬满了他的眼白,幽深的瞳珠也印出了黑红。
“沈师兄?”
沈流静略一倾身,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看她,眸中满是志得意满的笑意:“叫夫君。”
霍晅:“……”
沈流静轻嗯一声,坚持:“叫夫君。”
霍晅不情不愿:“……夫君?”
沈流静抓着她两只手,轻快的摇了摇:“晅儿太敷衍了。你这样唤为夫,要添上些真情实感。”
霍晅眉峰一挑,真情实感的轻轻启唇:“呸……”
她还是舍不得,这一声“呸”也是拖长了音调,柔缓的不行。沈流静顿时生出几分打情骂俏的喜意,将她手一拉,缩地成寸,便进了竹林小屋。
这小屋之中,红红艳艳,无处不透着酣畅淋漓的洋洋喜气,与灵霄峰下的“洞房”一模一样。
霍晅至此,已能确信,这幻景是因沈流静而生。
看她家沈师兄“疯疯癫癫”,是指望不上了,霍晅正慢慢盘算,如何破阵,突然身上一凉,真个是空空如也!
还不等她勃然变色,这疯子指诀一掐,又给她穿上了一身柔软的红裳;完完整整的,连红艳艳的小里衣都换上了。他竟还是闭着眼睛的。
霍晅真要被他给气笑了。
沈流静自己也换了一身红衣,红着眼睛乖巧的坐在她身边。
霍晅闷坐了一会儿,扭头看他,像只乖乖的红眼小兔子。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婴儿手臂粗的红蜡烛,看着蜡泪滴落在桌案上。
他专心致志的看蜡烛,霍晅便看他去。等了好一会儿,他有些等不及了,走到蜡烛边蹲下,轻轻去吹。
所以,他不止是发疯还发傻了吗?霍晅目瞪口呆的望了好一会儿,默默的取出了留影石。
他安安静静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吹气,比平时还要叫人垂涎。可惜霍晅记挂那几件正事,不得已打断了沈三岁。
“沈……夫君,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流静一下不停的继续吹:“蜡烛烧完,就是天长地久、不离不弃的一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巧妙的断了几次气,一面说话,一面鼓着粉白的腮,像只偷油吃的小白鼠,又真的像只乖乖的小兔子。
看着再乖,霍晅也知道,眼前这跑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可不敢自讨苦吃去惹他。可看他良久不动,她看都看的有点心累。
“要不,您捏点风出来,也省的这么累。”
沈流静抬起他红彤彤的眼睛,下意识用衣袖遮住了烛光:“这不行。万一吹灭了,十分不吉利。”
霍晅一撩衣摆,坐在矮桌上,顺手捏起喜盘里的红花生嗑了几个:“你我都是修道之人,到了这个地步,比谁都要知道,力量来自于本身,来自于强大的内心。你我的命运,难道不是掌控在自己手中?”
沈流静一本正经的反驳她:“命运掌控在自身,的确不假,可佛门之中也有福慧一说。修道之人,福运也是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霍晅见他认认真真的模样,便又来了兴致:“那你说,什么叫吉利,什么又叫不吉利?”
她坐在桌案上,和蜡烛平齐,沈流静半蹲半跪,以一个俯首称臣、甘之如饴的姿态:“一生一世、长久不离,就是吉利。假如有一天,你我不得不分开,那实在不吉利。我一生所求,就是这一点吉利。”
霍晅揉了揉他的脸,一字一字道:“那当然是大吉大利。这一生天长地久、不离不分。”
话音刚落,霍晅就知道坏了,这家伙眼睛红透了,连眼白和瞳仁都分不出来的红。
沈流静站起身,把霍晅往怀里一拉,天旋地转之后,把人压在了床上。
“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了。”
霍晅:“……我们本来就在一起。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刚才哪一句话说的不好,你突然生气了?”
红着眼睛的沈流静严正道:“你但凡用心承诺,都是假话。越是认真,越是在专心骗人。”
霍晅冤枉透了,可又反驳不出来,只得安抚他道:“我次次说的都是真……”
沈流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青藤来,往她手腕上缠。霍晅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好气,剑气溢出,四处盘旋,哄小孩儿似的:
“你先把我放开,不然,我可要好好教训你……”
沈流静慢慢压下,沉沉道:“你数次骗我,我都没舍得教训你。你凭什么?我可不是沈琅华那个懦夫,想了一辈子,也不敢真的动手。我和他不一样,他心里还有空镜墟,还有晏极,还有你。而我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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