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都护府里的领事,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在官署待着,今日居然坐在这里与即墨无白对饮。
看情形,这二人是早就暗通款曲了。
他不好打草惊蛇,将头一垂,径自经过。
巡游看着简单,却十分累人。师雨回到城主府时,跪坐的腿早就麻了。
乔定夜打马飞奔,比她先到,正在门口等她,见她下车便伸手去扶,忽然有只手抢先一步横插进来,将师雨扶了下来。
“巡游大事都不见你,跑哪儿厮混去了?”师雨笑骂一句。
即墨无白笑道:“姑姑一人足以应付,我就不丢人现眼去了。”
“姑侄”二人说笑了几句,即墨无白转头看到了乔定夜:“原来乔兄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
乔定夜心里自然不快,面上却是笑得儒雅:“子玄找我所为何事?”
即墨无白道:“听说你就要回宁朔了?”
乔定夜正想说还没定下,他接着道:“你我难得聚一聚,你不妨在此多住几日,明日我陪你一同去行猎。”
师雨看他一眼,心中奇怪,这尊大佛送都送不走,他倒好,还好心挽留他。几日不见,脑子坏了?
乔定夜心里早已迅速盘算开来,即墨无白从来都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更别说主动亲近了,此事必然有诈。
挽留他便是不想让他尽快回到都护府。想到酒家里那幕,他心中一惊,莫非他在都护府里已部署了什么?
“现在这时节,墨城只怕是猎不到什么的。”他讪讪笑着婉拒。
即墨无白忙道:“非也,沙狐、野狼正是觅食的时候,多的是猎物。乔兄此时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乔定夜摇了摇手:“子玄好意愚兄心领了,只是都护府事务繁忙,我不该久留。”
师雨接话道:“怎么,乔都护这是要辞行了?”
乔定夜拱了拱手:“正是,乔某叨扰多时,早就该辞行了。”
师雨瞥一眼即墨无白,后者一脸惋惜,眼神又隐隐夹杂些许不安,连她都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乔定夜当日下午便匆匆带着妹妹上了路,即墨无白送了一路,直到出城,多次挽留,未果。
乔月龄在马上回望,情绪怏怏,嘴上仍不服输:“此时知道留人了,哼。”
“他哪里是要留你。”乔定夜面色沉凝,扯了一下缰绳:“此人心机狡诈,你与他成不了也好,免得日后受苦。”
乔月龄紧抿着唇不做声。
乔定夜调转马头,扬起笑脸,朝即墨无白抱拳:“子玄保重,请代为传话师城主,他日必定再来探望。”
即墨无白点头,抱拳回礼,皮笑肉不笑:还好意思来呢,有完没完了!
师雨在廊下逗着笼中鸟,听了这消息,总算明白了,笑道:“有这个好侄子在,当真是省事不少。”
侍卫退去,身后忽然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派去盯着阿瞻的人。
“怎么了?”
那人气喘吁吁,从怀中摸出一块染血的帕子来。师雨脸色一白,忙道:“快带我去!”
☆、第二十八章
天刚擦黑,霍府的前庭还安静如常,到了后院却是灯火通明。师雨脚步匆匆,踏上回廊后能看见阿瞻住的南院,她提起衣摆,简直是一路小跑。
原本环境清幽、鲜有人至的院落今日却是人影幢幢,丫鬟小厮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闲着。她快步进门,因为太急,还微微喘着气。
霍擎正在房中来回地踱步,见她到来,忙迎上前见礼。
“霍叔叔,如何了?”师雨一边问一边朝屏风里望去,却只看到几道模糊的忙碌身影。
霍擎摇头叹息:“不太好,阿瞻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今日也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若羌的流言,气得砸了不少东西,临晚就倒下了。”
师雨眉心紧拧,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夫坐在床沿,一手扶着阿瞻,一手端着药碗抵在他唇边,额头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旁边还站着几个大夫,个个脸色凝重。
“如何?”师雨冷声一问,大夫愈发心惊胆颤,碗险些都丢了,多亏旁边丫鬟眼疾手快给接了过去。
师雨走近看着阿瞻,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看起来毫无生气。
“到底如何?说!”
都说平时看着越温和的人,发起火来越叫人害怕。师雨这一怒,大夫丫鬟当即跪了一地。那喂药的大夫哆嗦着道:“城主容禀,公子身体孱弱,虚劳气短,需要灵芝补气,可眼下没有……”
“胡说!区区灵芝而已,城主府多的是,怎么没有?”
大夫抹了抹汗:“属下说的是千年野生灵芝,如今百年的野生灵芝已是十分难寻,何况是千年的……”
师雨打断他:“你尽管说何处可以寻到,本城主自会想法子取来。”
大夫叹息:“外面鱼目混珠者多的是,真品极其稀少,必然是送入宫中做贡品了。”
师雨蹙眉,嘉熙帝本就对她态度不明,如今她和即墨无白联手,还不知道他做何所想。别说从他手里拿到一株珍贵的千年灵芝,就是一根针也是要看脸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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