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了一下手:“此事我会想办法,你们先救人。”
大夫胆怯地看她一眼:“属下们……喂不进公子药了……”
师雨眼神如刀:“你再说一遍?”
大夫连滚带爬地起了身,重新端起药碗:“属下这就喂,这就喂……”
师雨走到床边,俯身给阿瞻掖好被角,转头扫视一圈垂着的人头:“好好让公子续着命,他没了,你们就自己上路吧。放心,家眷我会替你们好生安置的。”
众人瑟瑟发抖,连连称是。
师雨转头出了房间,霍擎仍在屏风外枯站着,原本还挺得笔直的身子似乎陡然就佝偻了。
“城主方才的话老夫都听见了……”他重重叹息,后面的话再没说下去。
师雨扶住他胳膊,“霍叔叔放心,我一定会保住阿瞻的命。不过如今墨城正值大节之时,人多口杂,恐会泄漏风声,还请霍叔叔受点委屈。”
霍擎道:“老夫明白,已经叫管家传了话,边界那边会有其他将军守着,老夫明日起便称病告假。阿瞻本就深居简出,不会有人注意到病的人是他。”
师雨点点头,转身离去。
走过后院人工掘出的小池边,恍惚记起当初在这里初识阿瞻的场景,那么多年了,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瘦弱纤秀的站在那里,盯着她的眼神满怀戒备。而如今他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几乎就没有几次是好好站在她眼前的。
她朝身后招了一下手,负责盯着阿瞻的人快步上前:“城主有何吩咐?”
“将阿瞻身边的人全部换掉,做干净些。”
“是。”
即墨无白今日心情不错,送走了乔定夜兄妹,觉得墨城的气息都清新了许多。
无星无月,夜风寒凉,他居然也有心思在廊下优哉游哉地散步,只披了一件单衫,边走还边哼着小调。经过那些摆放着的哈兰花跟前,他仰头合眼,故作陶醉地嗅了一下,竟似真的嗅到了香气。
咦,不对,这不是花香。他睁开眼睛,师雨穿戴整肃,身罩披风,手执一盏灯笼,娉娉婷婷地站在他跟前。
即墨无白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你这是要出远门?”
师雨抬手做请,脚步一转,朝花园走去。
即墨无白跟上她步伐:“姑姑似乎心事重重啊。”
师雨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才道:“我要离开墨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若羌和宁朔你都要盯好。”
“哦?不知姑姑欲往何处?”
“长安。”
即墨无白挑眉:“我莫不是听反了?你去长安,将我留在墨城守着?”
师雨垂眼,脚下踩着落了一地的积叶,咯吱作响:“你没听错,我要去见皇帝。”
即墨无白脸色一沉:“不行,你不能去。”
师雨扭头看着他,灯笼中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跳动,她的神情看起来阴晴不定:“霍叔叔病重,大夫说需要千年野生灵芝方可救治,我去长安向皇帝求赐。”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千年野生灵芝何等珍贵?一定是保存在珍宝司,重重官员,陛下不会轻易给你,就算给你,也必然会有要求。”
师雨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帝之前的确对我存过念想,但他终究是个有分寸的帝王,你上次已经提醒过他一次,料想不会有第二次了。”
即墨无白冷笑:“你错了,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到手的东西,你若有求于他,只会让他失而复得。因为帝王在乎的不是真情,而是九五之尊的颜面,他要得到你也不是为了那一点念想,而是为了彰显至高无上的皇权。”
师雨背过身去:“那我就让他遂愿好了。”
即墨无白久久没有作声,夜风撩过他的衣角,拂过他的袖口,微微掀开,露出他捏得死紧的双拳。
“霍老将军前日尚且精神矍铄,今日便病到了非要千年野生灵芝才能续命的地步,还真是造化无常。”
师雨的声音在风里支离破碎:“人生本就造化无常。”
即墨无白看了看她背影,抬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将衣领细细掖好,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灯笼:“你留在墨城,我替你走这一趟。”
师雨仰头看着他,微微错愕:“当真?”
“还能骗你不成?”他转身朝府门走去。
师雨匆匆跟上他的脚步:“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早再走不迟。”
“你这么心急,只怕一刻也拖不了吧。”
师雨无言。
即墨无白之所以与嘉熙帝书信畅通无阻且来回迅速,都是因为嘉熙帝特许他用了八百里加急的人马,路线和马匹都是专用。
这支人马本不该轻易动用,但他这次还是用了。一路日夜兼程赶到长安,离半个月还差了几天。
嘉熙帝于睡梦中被惊醒,听闻他回都求见,以为是墨城出了变故,顾不得整装,披衣散发,赤着脚便走下了龙床。
太监举着烛火为他照路,到了外殿,就见即墨无白垂头跪在地上。嘉熙帝伸手接过烛台,摆摆手遣退太监。
“有事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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