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啊。”丫头理直气壮地说,“能敲响就行。”
就这样,邢量远在鼓声中射完了箭。那鼓固然敲得不怎么样,但倒是比琴声有气势得多。
退场时,丫头收回鼓锤,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塞了什么东西在离容手心。
离容展开手掌一看,是一个木瓜。
不对劲。
那丫头手指触到离容的瞬间,她便觉出了不对劲。
☆、报之以琼琚
在乡射的最后一轮,高衍不知为何失了准头,于是被罚了几杯酒。从头到尾没有喝到酒的人只有邢量远,但他看上去却比喝醉酒的人还落寞。
即便早就知道范濬的臭脾气,离容也还是觉得这次他做得太过了。于是她又想到,类似的情况邢量远大概遇过不知多少回,在这样极不友好的环境中长大成人,还没有自暴自弃,也是挺不容易的。她想上前安慰邢量远几句,又觉得不该多管闲事,终于只是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收好木瓜,回去想想这当中究竟有什么蹊跷吧。
“离容——”邢量远叫住了她。
离容于夕阳中回眸望去,发现他眼神中并没有颓丧之色,也不知是他在片刻之间戴上了伪装的面具,还是刚才离容多心、看走眼了。
“景……景略兄。”
邢量远淡淡一笑,其实他并没有想好要跟离容说什么,或许他根本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希望有人陪着走一段。他当然不愿看到范濬那一类人的嘴脸,更排斥同情怜悯的目光,他想要的是平和、轻松、清静和一点温暖,而这些东西,暂时只在眼前人身上才能得到。
“你说你从前经常被高衍罚跪?你既然深得崔夫人喜爱,为什么他会那样欺负你?”邢量远找了一个话头,他不知道他这随便一说,就戳中了离容心中多年的隐痛。
离容没有立即回答,一股多愁善感的酸流涌到胸口。她深呼了一口气,脚步一滞,趁落后于邢量远时,迅速用袖子印了印眼角。
“夫人曾动过让我做儿媳的念头。”离容耸了耸肩,“少爷为此感到委屈,所以不待见我。”
“原来是这样。”邢量远一听,愈觉得二人同病相怜,“但现在崔夫人都跟人说你是她女儿了,你不必再称呼什么‘少爷’了吧?”
“那我叫他什么?三哥?哈哈哈……”离容光是想都觉得滑稽。邢量远却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妥。
“算了吧,称谓而已。”离容摆摆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烦,要我叫他一辈子少爷都行。”
邢量远又笑了。两人就这样在秋山坞一侧的空地上晃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空气微凉,四周山林已渐染秋色,这本是草木零落的冷清季节,却被红彤彤的暮光照得人心柔软惬意。
“我以为高衍比范濬强一点。”邢量远说,“没想到他们是一路人。”
“哈哈,怎么说呢,唉~”离容无奈地摇摇头,“高衍毕竟有夫人这样通达的母亲,他对人虽有偏见,但还不算顽固。要不是牵扯到终身大事,他也不至于那么恼火。至于范濬……四个字,‘衰至便骄’。说穿了,都是出身决定了性格。”
“‘衰至便骄’?呵呵。”邢量远接话道,“你是说,范濬生为汉人,因胡骑南下,只得龟缩山中;明明是高门嫡子、熟读儒经,去请名师出山,竟然请不动——还得靠你。可见华族未必就是天之骄子,高门亦已如强弩之末。既然原有的身份都不再能作为高人一等的凭借,就只得骄矜作态,以示孤高?”
“我是这么想的,看来景略兄与我所见略同。”离容对邢量远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第二印象更糟糕,但其实正因邢量远的身世特殊,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范濬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一来二去,离容发现了这种区别,于是竟觉得他这人可爱起来。
“不是所见略同——”邢量远顿了一顿,“是一点就通。在下是不是个好学生?”
“你你、你别老笑话我啊!哎唷……”离容宁可面对范濬的咄咄逼人,也不想被人这样奉承,“哦对了,你看这个——”
离容掏出袖中的木瓜,举到邢量远眼前。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邢量远笑得不怀好意,“要跟我永结同心么?可在下还没做好娶妻的准备……”
“哎唷不是,这是那个给你击鼓的丫头塞给我的。”离容解释道,“我想她是有事相求。”
夜色低垂,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了青霜堡附近。
“听闻蔡夫人对下人极为严苛,贴身侍婢更得随叫随到。这丫头为了把木瓜塞给你,应该苦等时机、等了很久了。”邢量远说。
“是啊。”离容表示同意,“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帮她呢?景略兄,她今天为你助威,也算是帮了你一点小忙。我看,要不你……”
“我就以感谢为名,问蔡夫人要了那个丫头?”邢量远回道,“可那个丫头生得眉清目秀,我怕别人说我见色起意。”
“景略兄,你信我,那个丫头不简单。”离容拍胸脯道,“她手掌很软,一个茧子都没有,很有可能是高门小姐,因战祸而与家人离散,被迫做了奴婢。至于为什么要求我,我不知道。你不好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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