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容说完了,陆南生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的。
她依然低着头,等了半天也不见陆南生回复,方抬眼向他看去。
“啊!……”
吻。
这是带着怒意的,不容抗拒的吻。陆南生刚撞上来那一下,把离容的牙都磕痛了。接着便是攻城略地,非要她卸下所有的羞赧与防备,忘掉所有的犹疑与退路不可。
瘦弱的肩头被压到榻上,相拥的两人从坐到卧,也不知是谁踢翻了榻边矮几,笔墨纸砚滚了一地。
这时,不只离容觉得天旋地转,连陆南生的喘息也变得急促且粗重起来。半晌后,陆南生匀了匀气,问身下的人:“什么叫做‘两人缘尽’?如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是不是也会一走了之?!”
离容正要出声,却被陆南生捂住了嘴。
陆南生不让她回答,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不要老想着将可能的差错全部抹去——我跟你确认过,那次你说,你想清楚了,既然如此,你就像赌徒下注,已经买定离手。就算有一天,你觉得选错了,你也得跟我错到底,明白吗?”
被裹在陆南生气息中的离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她毫无反抗之力地点了点头。
陆南生笑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道:“昨晚我去了建康,为的是买这东西。”
离容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发现有几件首饰,还有一些布料、香料和棉花。她不解,问:“给我的?为什么买棉花?……”
陆南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又贴上离容的脸颊蹭了蹭,厚着脸皮说:“你手艺应该比你那不着调的姐妹好吧?季伯卿腰上系的那个东西,你给我也弄一个。”
☆、将乱必有兆
季伯卿这次回寻阳,不能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至少是欢快且有些急切的。
他随高义出征,大胜而归,当然有功需赏。高义想让他代谭容舟为江州刺史,他婉拒了。凭良心说,这次能将来势汹汹的鲜卑段部主力剿戮殆尽,是多亏了广陵军背后放暗箭之功。在随后王师收拾残局的过程中,没太能显出季伯卿的才干,这也是他固辞封赏的理由。但高义知道,季伯卿是个人才。
他不只是个人才,而且是寒门出身,背后没有错综复杂的势力牵制,是一颗再好用不过的棋子。因而高义对其深相期许,颇有要将其网罗为心腹的打算。季伯卿十分明白高义的用意,但在时局尚未明朗之时,他并不急于站队,宁可继续做个小小的太守。
先博一个好名声,蛰伏寻阳,以观其变。
上了岸,他不愿乘车,直接跨上马背,一路飞驰至太守府前。下马后大步跨进院门,左看右看,却没看到想看的人。
管家快步跟着季伯卿在府里瞎转了两圈,也没弄清楚太守大人在找什么,只好对季伯卿说:“大人,您好不容易回到府中,怎么不赶紧休息休息?您要找什么东西,吩咐小的去找就是了。”
季伯卿板着脸,淡淡地问:“那个丫头呢?”
管家偷笑了下,答道:“您说万小姐啊,她听说王师大胜的消息后,就走了。给您留了一封信。”
季伯卿一听,只觉得心被揪了一下,但表面依然平静,用很随意的语气说道:“拿来。”
管家转身跑去客厅,从案上取下书信,再一路跑到季伯卿面前,将其递上。
“下去吧。”季伯卿打发管家走人,与此同时飞快地拆了信封,皱着眉头看上面写的字——
这些字吧,不丑,但也绝不能用任何形容书法精湛的词语来赞美,只能说胖乎乎圆滚滚的自成一派,在纸上蹦蹦跳跳,跟写字的人一样,看着就滑稽。
书信如下——
天下第一小人季薄情,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本小姐对你很是满意。但是!你竟然不告诉我谭容舟想让你做女婿!气死我也!浪费本小姐的时间!看在你妹的面子上,我就不烧你的太守府了。就此别过,别让我再看到你!
短短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称谓又混乱,看得出来万弗萱真的气昏头了。
落款处,季伯卿有些看不明白是什么字,便叫来管家一起研究。管家正着瞧反着瞧,面露难色,倒不是他没认出来,只是他不太敢说。
“大人……”管家憋着笑道,“这写的是——‘你爷爷’。”
说罢,管家立刻捂着脸退下了,剩下季伯卿一人对着信函吹胡子瞪眼。
他又把信拿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三遍,还看了信笺的反面,还检查了信封里有没有别的字条,才确认万弗萱没有说明自己去向——她会去哪儿呢?如果她是回江东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那个叫谢翰的小子娶走了?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季伯卿安慰自己道:这丫头多半是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这时庭前一阵马嘶,马背上下来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他先是向太守府门口的卫兵亮出令牌,而后急匆匆步入大厅,见到季伯卿,只是简单地行了个礼,便单刀直入地说:“红梅山土蛮聚众为叛,刺史请太守大人走一趟。”
季伯卿对着万弗萱的信重重叹了口气,随手将之揣入怀中,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又走出厅门,上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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