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劝将这些事情细细讲给了沈追,沈追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这流民总不会平白无故就不见了,总归还是找得到的,这案子暂时只能延后再说了,皇上那边可说了银两几日到么?”
林劝揭开帘子瞧沿途的灾情,帘外目所能及都是面黄肌瘦的人,马车走在五步宽的路上,十分颠簸,远远还能看到漫出来的洪水,百姓基本都是走在小腿深的淤泥中,她皱了皱眉不忍再看,“怕是……”话没说完就噤声了,沈追已经靠着马车睡着了。
林劝自言自语道,“侯女也真是不好当啊。”说完,林劝便再次埋首在卷宗中,沈追太过疲惫,几百年不做梦的人,靠在车上迎来了一个久违的梦境,可惜不是好梦。
沈追在离了山庄后终于回到了世子府,他粗略算了算,自打遇见沈追之后,竟然都没有几日呆在府中过,乍一回来,南念还觉着自己浑身难受,仔细一想南念竟还有些自嘲,精细的日子过习惯了,这就受不了了?云锦从偏殿进来,回报南念,“殿下,都收拾好了,可以歇息了。”
南念回头有些打量地瞧了云锦一会,点了点头,往房门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对了,上次那安平王的小儿子沈舒可爱得紧,近两日无事,替我递个名帖,约那世子出来小聚。”
云锦心中忽然拧了一下,面上却半分都不显露,点头称是,然后就退了出去。南念眯眼看了看云锦,心中冷笑,赝品。
门忽然被敲了敲,十九一身劲装走了进来,脸上甚至还带了些煞气,进门就对着南念跪了下来,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子,“臣特来向世子请罪。”
南念一愣,接过匣子问道,“何罪之有?”
十九听闻此言,脸上愤怒似乎都压抑不住,腥红着眼眶抬头看向南念,“臣未能担得起主子和殿下的信任,”十九似乎还哽咽了一下,“世子受伤了。”
南念摆了摆手,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也是我太过大意,不怪你,到是给了我一个医治手伤的好由头。”
十九仍默不作声地站在南念跟前,像是堵着一口气,南念有些无奈,“罢了,你这个匣子里是什么?”
十九闻言将匣子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一个血淋淋地小指,南念皱了皱眉,十九合上了盒子,声音中满是狠厉,“殿下将沈安换了出来,让臣先剁她一根手指。”
南念此时方才意识到,跟在沈追身边的人,也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平日里那些温和无害的样子,都只是给自己看的,就像野兽小心翼翼地手气獠牙那样,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十九不知道南念想到了什么,有些愧疚,“殿下留沈安一条命有用,暂时还不能要她的命。”
南念摆了摆手,不太在意,“没事,若是动手,也得我亲自来。若是实在不好受,将功抵过就是了。”
十九抬头看南念,南念向门口走去,看向云锦刚刚离开的方向,“这几日注意些云锦,他怕是假的,最好跟紧了,试试看能不能见到沈舒。”
十九心中清楚,叩首退下了。南念站在桌边,撇了一眼那装着断指的木盒,轻轻地握了握已经好了大半的右手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 ????` )比心
第45章 四十五
庆安侯的旧部只剩下三个了,沈追按着肩膀上的伤口,脚步却不敢停下来片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沈追知道自己发烧了。
“小主子,您还撑得住吗?”最前面的人回头看沈追,压着声音问道。沈追费力地抬起头,却看不清她的脸。
事实上,沈追的嗓子已经不能开口了,咬着牙都尝得到嘴中的血腥气,可她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领头的人似乎想说歇息一下,刚张了张嘴,就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这些人已经跟了他们半个月了,庆安王身死琼州的消息传来,他们就知道,庆安王府,留不住了。
沈追才不过十五岁,强撑着上马,嘶吼道:“走!”她的唇角有鲜血溢出,带着股说不出的绝望。
敌人比沈追这群残兵败将来得更快,只转眼,就依稀能看见身影了。沈追咬着牙,胸中燃气一团火,年轻的庆安侯未曾被岁月风霜磨去棱角,到如今绝境将至,沈追一腔恨意堵在心口,只恨羽翼未丰,她不怕死。
在前方的那位部下忽然回了头,沈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猩红的眼睛,她像是看穿了这位小庆安侯的心思,万年面容古井无波的女子忽然笑了,她的声音顺着风钻进沈追的耳朵里,“主子,臣等不惧死于今日,只是不放心殿下罢了。”
沈追心中升起极为不好的预感,可那一腔心血堵在心头,她趴伏在马背上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盯着那人。
那人慈爱地看着伤痕累累的小主子,再不能走下去了,“殿下,臣要您好好活着,我们原是庆安侯旧部苍鹰,共三十人,一半死在了王女和王君身边,一半死在了王府,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她的声音一点都不好听,甚至带着嘶哑狠厉,像是即将魂归地府的恶鬼,可沈追流泪了,眼泪都是淡淡的红色,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缰绳,被磨得血肉模糊。
那人忽然大声道,“臣等,幸未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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