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有了,证据有了,供词有了,虽然现在南宫易已经无法继续被审讯,剩下的一半罪名,自然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十月末,科举舞弊案终于落定。
南宫易以科举舞弊,意图谋逆的双重罪名,被革去官职,和之前的南宫泽一样,判处腰斩。
大元王朝虽然没有满门抄斩这一残酷律令,但重罪仍然可以牵连九族。南宫家全部家产被尽数查抄,族内十五岁以上男子以苦役身份终生流放西北,十五岁以下男童和老少女眷,被没为官奴。
十二名考生则是被判了处斩。按照科考舞弊的律例来说,本来也应该是终生流放苦役,这次被判得重了一级。
宁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一个刚刚下完雪,月色格外明亮的晚上。
临近十一月的天气早就已经冷了下来,外面的寒风渐渐凛冽起来,早起可以看到屋顶瓦片上笼罩的一层晶莹霜花,一天比一天积得厚。
今天终于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但是到天色黑下来之后就停了。外面院子里的草木,被皎洁的白雪尽数覆盖,化成一片片更加瑰丽的琼林玉树,银装素裹,粉雕玉砌,在如水月华的照耀下,闪烁出璀璨的银光。
虽然宁霏现在的身体早就不是之前弱不禁风的状态,但李氏怕她冻着,还是早早给她笼上了银霜炭的火盆,烧得房间里面暖洋洋的。
谢渊渟披着一件大红的火狐轻裘斗篷,从窗户外面落进来,一片雾蒙蒙的雪沫从他的衣上扬起,随着他飘进房间里,在地板上融成了无数的小水滴。
宁霏现在对他这动不动翻窗进来,已经十分淡定,连头都没回,继续一边看书一边吃她的柚子:“窗户不用关了,正好换换房间里的空气。”
谢渊渟自来熟得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大大方方在宁霏边上坐下来,伸手把宁霏手边的那半瓣柚子给拿走了。
“科举舞弊案的判决下来了,跟你预想得一样。”
宁霏从谢渊渟手里把那半瓣柚子抢过来:“这是我吃过的,要吃自己去掰。”
她早就知道科举舞弊一案会是这个结果了。
南宫易的确跟那十二个考生串通,提前给他们透露了试题,以确保他们在多人阅卷的情况下能够进入殿试。但他并没有让那些考生在答卷上加藏头句,这其实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因为很容易被发现。
这是宁霏和谢渊渟做的。正因为南宫易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反而给他们提供了方便,冒充南宫易派出来的人,一一找到那十二个考生,让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想办法在答卷上加六个藏头字。
考生们彼此并不知道他们并不是唯一的舞弊者,因而并没有想到这样容易被发现,都一一照做了。
结果就是,这个藏头句成了明晃晃的证据,而且还加重了科举舞弊的罪名。
在这之后南宫易的招认,也是他们两人的手笔。
在几个主考官被拷问了一段时间后,谢渊渟动用他埋在刑部里面的暗桩,给南宫易下了宁霏制出来的药。
这种药可以让人进入一种特殊的镇静状态,精神恍惚,意志松懈,无法进行复杂的思维活动。南宫易在多日的刑讯后,精神状态本来就差,再加上药物的作用,审问之下很容易便招认出了真话。
但药物也有副作用,就是事后会对人的精神造成严重伤害,所以南宫易还没被审问完,人就已经崩溃了。这样一来更为有利,本来不是他做的事情,也被顺理成章地栽到了他的身上。
南宫家这次算是彻底覆灭,虽然人没有死绝,但已经再无翻身之日了。
谢渊渟没拿柚子,转手把宁霏喝过的茶杯拿了过来,这次宁霏没来得及抢回来,他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了。”他笑眯眯地放下茶杯,宁霏瞪着他,他转身轻飘飘上了窗台,“我来就是早点告诉你这件事,就不久留了,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去收拾。”
宁霏看他一眼:“南宫清?她应该有人会收拾吧?”
已经从南宫家嫁出去的女子,就算是夫家的人,不再属于南宫家,也不在株连九族的范围内。所以南宫清没有像南宫家族人一样被问罪。
但这种整个娘家都获了重罪的女子,大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像南宫清那样的,嫁了谢逸辰这么一个夫君,她的待遇完全是取决于南宫家的情况。南宫家败落的时候被禁足,后来南宫家有了起色就被放出来,随着南宫家起起落落。
现在南宫家彻底覆灭了,南宫清的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谢逸辰和蒋皇后绝不可能让一个毫无辅助价值,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而且还刻薄善妒的女人占着睿王妃的位置。不需要她出手,谢逸辰自己就会处理掉南宫清。
就好像当初处理掉她一样。
而被自己最深爱的男人亲手推进地狱,对南宫清来说才是最可怕的打击,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那种毁灭般的痛苦。
“那怎么够。”谢渊渟淡淡地说,“谢逸辰跟她无冤无仇,要收拾她,肯定只会给她个痛快了事,但我不满意。她欠的,我会让她一一还回来,在这之前,她连死都不能死。”
宁霏一直很奇怪,谢渊渟跟南宫清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太子一派和睿王一派确实是对头,但原因肯定不在于此,谢渊渟和南宫清明显是极深的私仇,跟党派之争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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