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下山,掌门师兄都要让她扮作男子模样,说是凡世对女子偏见颇深,不容易行走。不过这地方看起来倒是民风开放,来来往往许多女子,并不拘于闺阁。
不想集市上的路人也暗中在打量着她,瞧这少年头戴白玉冠,身披流云袍,手上还握青蓝鞘的长剑,便都猜到她青云观散人的身份,一大半还在她路过时躬身行了行礼。
桑梓来到这个小世界已有两三年,早已习惯这些百姓的尊敬爱戴,平静地对朝她行礼之人一一颔首还礼。
上个小世界的失利让心魔功力大增,彻底封闭了她的识海,所幸这个世界里她精通道术,倒也不至于轻易受制于人。
只是这么久的时间,她也没能寻到云旗半点踪影。
一个只有小半巴掌大的红肚兜小娃娃从桑梓衣领处探了个脑袋出来,圆眼睛左看右看,时不时发出赞叹地惊呼。
“道长你看,那是糖葫芦吗?哇,比两个我还要长呢!”“天呐,那个胖子在剁猪头哎!现在的凡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这般狂野吗?”“噢妈呀,道长……唔唔!”
桑梓伸出手指把这聒噪的小娃按了下去,睨了他一眼道:“你是怕来往的行人看不见你么?”
“嘿嘿!”娃娃蹬了蹬他那白胖的小腿,凑到桑梓耳边傻乐道:“我施了隐身咒啦!人家好歹是修炼千年的人参精,你别老是小看我嘛!”
这人参娃娃是桑梓在年前游历时随手从虎妖嘴里给救下来的,见他小模样实在可怜又讨喜,便一直带在身边养着。
不过桑梓对他嘴里的“修炼千年”深表怀疑,毕竟别的千年人参都能修成成年男女好样貌,而这一根却兀自修成了还没水梨高的小屁孩。
“道长,好多姑娘家在偷看你耶!”小屁孩兴冲冲爬上她肩头,接着又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惋惜道:“唉,她们定是被你俊美的外表迷倒了,可悲啊可叹,殊不知这位郎君就是个不开窍地硬石头。唉,这滚滚红尘啊,郎心似铁……”
这厮前阵子跟着掌门听多了戏曲,时不时就要哀婉吟诵、伤春悲秋一番。
“闭嘴。”桑梓心下无奈地戳了戳他的小脑袋,转过几道街巷,终于在那宽阔威严的府衙门前停了下来。
门口的家丁见着她的扮相,急忙上前迎道:“敢问道长可是长风散人?”
桑梓略一颔首,抱拳行礼,“正是。”
“快,快去通报大人,道长来救我们了!”家丁满脸喜色,恭恭敬敬在前面给她带路。
这处府衙住着南镇的府尹李春,几日前桑梓收到掌门传信,说是这里颇有蹊跷,让她顺路探探。
只是进门许久,桑梓一未察觉妖气,二没看见鬼影,府里风水也是上佳,不免令她有些困惑。
“府里近日是有何怪事啊?”
家丁一听此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眉眼耷拉道:“道长有所不知,自打半个月前二姨娘暴毙后,府里每到子时二姨娘的房里都会传出女子渗人的哭声,接着一连好几天,府里已经死了三个下人了!还有夫人和大少爷,像是被那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上了一样,一直病着也不见好。”
桑梓沉吟着点点头,放出灵识开始寸寸搜查。
“听这黑胖子说起来像是恶鬼作祟,”小娃娃瞪大眼睛看了一圈无果后,不解地抓了抓头发,“可这府里没有鬼气呀。”
“道长,道长您可来了!”李大人已年过半百,身上还穿着官服,应当是听见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一边喘气,一边恭敬地给桑梓行了一礼,提着嗓子颤巍巍道:“家门不幸,给道长添麻烦了!”
桑梓见状也躬身还礼道:“青云观以救天下百姓为己任,大人不必介怀。”
李春在官场待久了,处事不免带着些圆滑,拉着她又开始给青云观好一阵歌功颂德,听得桑梓忍不住打断道:“大人,事不宜迟,不如先带贫道去那二姨娘的房间看看?”
“哎,好,好!”李春领着她,往府里的后院走去。
刚进后院,入眼便是一栋临水的阁楼,小娃娃趴在她肩头奶声奶气道:“这阁楼建的好,是整个宅子的气眼。”
“李大人,”桑梓闻言便问道:“此楼所居何人?”
李春忙道:“这是贱内的绣楼,平日里带着丫鬟婆子做做女红用的,不知可有不妥之处?”
桑梓仔细探查一番,摇了摇头。
几人往里走了约莫一刻钟,停在了一个雅致的小院门口。
“就是这儿了,”李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身上有些发抖,“那妾室生前脾性乖戾,总是闹个不休,府中上下都让着她,并未有人与她结仇。可谁知,谁知她竟留在府里,成了个祸害……”小院十分安静,桑梓先行一步推门走了进去,想了想回头问道:“二姨娘的死因是?”
李春在后面吓得两股战战,抖着声音回道:“本已经查了许久,并无他杀的证据,只是她患了风寒后不肯按时服药,沉疴暴毙而已。”
小院中的海棠开得正好,花团锦簇,极具生机。
桑梓看了一圈后,见身后的两人已经快要吓昏过去,便关切道:“大人若害怕,便请先回罢,贫道一人不妨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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