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确不想在这个世界久留。
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隐渊修长的指尖搭在玉微的脉搏上,玉微感受到那股微微的凉意,心尖一颤。
与姬临身上的凉意不同,隐渊指尖的凉意应当是久立在潭水上所致,并没有凉到寒彻心扉的地步,她却是下意识地抬眸望向隐渊。
隐渊却没有看玉微,仅是微垂眼睑,仔细感受着指尖下微弱到几不可察的脉搏搏动。
少顷,他收回手,目光在玉微脸上梭巡一圈:“你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不解毒,至多还有三载时日。”
隐渊虽是没说完,但她却听得分明,她就算是解了毒,不过也是苟延残喘多几载而已,依旧会比正常人早逝许多。
玉微深深凝视着隐渊,不错过他脸上的分毫表情,却依旧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他的脸上似乎永远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须臾,她轻笑道:“少主是否后悔方才答应言卿要求的决定。”
毕竟她一死,隐渊妻子这个位置便又会空下来,隐渊没了嫡妻,隐族中人想把女儿送给隐渊的,哪怕只是做继室,估计也是只多不少,介时,隐渊只怕会更烦不胜烦。
隐渊凤目清冷地看向玉微:“未曾。”
玉微半是疑惑地挑眉。
隐渊把一张宣纸搁在圆桌上,推至玉微面前:“三年后,你已经是隐氏少夫人,便是死了,你也会是隐氏唯一的少夫人,我唯一的妻子。”
他起身,闲庭信步般走出凉亭,微凉的声线沉在风里,飘入玉微耳中:“虽是麻烦一些,但活死人或许会比活人更好用。”
他的语气随意而散漫,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隐渊的广袖长袍在风里微微起伏,与墨色青丝纠缠在一起,便如初时她在水中所见的场景般,浅色的疏影横斜在他天青色的衣袍上,划开了一抹似近还远的弧度。
他似归于九天的温润谪仙,尊贵神秘,说出口的话却令人浑身发寒。
玉微微睁大了眼眸,看着一袭青衣的隐渊越走越远,眼底的震惊也越来越大,隐渊的意思是……
她不死最好,她若是真的死了,他会把她从皇陵里掘出来,然后做成听他话的活死人?
隐渊也真敢。
但她并不怀疑隐渊话里的真实度,毕竟他语气里没有半分作笑的成分。
片刻之后,玉微指尖轻捻起隐渊留下的那张宣纸,展开。
是一纸药方。
隐渊此刻留下的药方,除了是解她身上毒.药的药方不做他想。
玉微并不在意地笑笑,随手把药方撕成几片,然后催化内力,彻底把药方碾为灰烬。
她随手扬掉手中的灰烬,一步步踏出凉亭。
玉微唇角扯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正好,她死之后隐渊还有活死人可以用,她不用担心他会因为她的食言而烦恼了,而且她倒是想看看,隐渊到底是怎么把她做成活死人的。
……
等玉微回到客栈时,午时早已经过了许久,她却依旧没什么胃口,径直往楼上而去,准备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刚走至拐角处,却是发现了站在她房间外的时褚。
这两个月以来,时褚和姬临经常交替出现,她之所以确定房门外的是时褚而不是姬临,是因为姬临根本不会用这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玉微顿时觉得头疼起来,她为了去找隐渊,特意避开了时褚,前一次去隐阁一个来回只费了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一次因为见到隐渊而耽搁了,连晌午时分都已经过了许久,甚至快要到傍晚了,时褚会发现她不见了也很正常。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时时刻刻粘人的人,她真的头疼。
时褚看见玉微的一瞬间,眼底暗淡的光迅速被点燃,他疾步走近玉微,似乎是生怕她跑了一般,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你去哪儿了?”
他一早醒来就来敲她房间的门,却一直没有人应答,他以为是她又睡过头了,毕竟她前几日就睡过头一次。他便一直等在房间外,结果直到下午却还是没听见房内有分毫动静。
他以为她出事了,急急忙忙地破开门,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他险些要以为她又想丢弃他,还好她回来了。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看见玉微的第一眼就深深被她吸引,便像是真的信了玉微是他命定的妻子一般,想要跟在她身边,想要与她在一起。
一段突如其来的感情,他甚至理不清思绪。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像是印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失去她。
时褚语气里不是生气的质问,而是似要被丢弃的小奶狗般可怜地祈求主人不要丢弃他的卑微慌张。
玉微因为时褚的慌张,难得地凝眉正视向他,耐心地解释:“我出去找一个人。”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向时褚解释自己行程的必要,毕竟是他自己要跟着她,但这样的时褚她倒是第一次见。
惶恐,不安。
时褚深深凝视着玉微淡然的面容,心里逐渐安宁了下来,他敛下眼底纷杂的思绪,重新勾起唇角:“找到了?”
他一直知道玉微出宫是有事要办,只是她没明说,他便也没问。
玉微睨向已经收敛起情绪的时褚,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而后绕过他就想往房间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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