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欢喜的面色沉下去,低头不语。
面对母亲严厉的连番追问,他才终舍得放开反复揪着的衣角,唧哝道:“今日我并未去上学……”
“为何?可是在学堂受了欺负?”
“并未。”大宝抬头迎上母亲担忧的目光,看着面前隆起的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小弟弟,突然眼圈一红泪就掉下来。
女人正欲板着脸教训儿子如何能不学习,谁知话尚未开口竟就哭了起来,她忙拿了帕子给他擦泪,抽噎间听到弱弱一句“我害怕。”
手一顿,她努力与儿子平视,柔声问道:“发生了何事,与娘说说。”
几个动作间,本就宽大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女人白皙胳膊上的斑斑红印,她慌忙拉下袖子遮掩。
大宝抱着她胳膊硬生生止住了哭声,尽量使自己声音平稳:“娘,爹又打你了是不是。”
“不……不是,娘不小心碰到的。”女人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复又转回话题,“你还未与娘说为何不去上学?”
大宝定定看着她,双眸内是与年纪不符的坚定成熟,他隔着衣袖轻轻揉着母亲的胳膊,似乎通过此举可减轻她的痛苦,抚平她的创伤。
揉了许久,他才松开胳膊站直,道:“前几日爹让我写了一封信。”
待儿子说完,女人始终愣在原地目光涣散,像是听了一个故事,一个极其离谱胆大妄为的故事。
她声调很轻,似已不会说话:“当真?”
大宝点点头。
女人突然轻轻笑了声,看着面前木制的织布机,和她方才慌乱间掉落在地的梭子,还有四周尽管她整日竭力维持依旧潮湿简陋的房屋,破乱灰败的家具,以及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
她何曾想过,会有朝一日过上昔日她家佣人都不敌的生活?
汴州一郡县满城皆知,知府千金,呈花容月貌之姿,得柳絮之才,温良淑德,实乃良配。
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
待字闺中的少女个个皆有怀春心思,她也毫不例外曾幻想过,未来的如意郎君该是何种模样,出嫁当日又该是如何风光,以她爹爹的身份,她自是要羡煞旁人风光大嫁,与夫君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做个温柔可人的好妻子。
她甚至都已想好,若是将来夫君纳妾室,她要努力说服自己不得怀妒之心,为夫家开枝散叶。
她自幼便淘气,常趁爹娘不备偷溜出去听书,民间说书人极是得趣,讲的故事比那书上的好听不知几倍。
却不知何时偶然间来一趟郡县的孙五竟盯上了她,甚至连她出门的时间规律都掌的准。
一日她照常出门,听书地需拐过几个巷口,她方行数步,便被一阵黑影捂住口鼻拖至一旁人烟稀少的深巷,她慌乱间拼死抵抗,奈何不敌男子粗壮有力,口中塞着的破布满是海水的腥味,声音直至嘶哑也无人来救。
破身之痛终使她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泪水早已流干,手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不经意间摸到的胡须触感,恶心的令她直犯呕。
她从未比这一刻更后悔过。
男子不厌其烦地从她身上讨着欢愉,脏乱的胡须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流连,心中早已一片死寂。
最后是如何回家的,她浑浑噩噩也不清楚,只知那日她在浴桶中反复洗着身子,热水洗凉,凉了再换,洗了不知多少桶,她最终才昏睡过去。
多愿这是一场梦,可神识回笼还未睁眼便觉身体的不适提醒着她,曾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之事。
爹娘守在床前,挥手屏退大夫,痛心疾首望着她,知府夫人早已哭成泪人,她尚未开口,就见一旁隐忍许久的父亲道:“爹尚且问你,昨日你可去了柳巷?”
她心中大惊,下意识便想否认,女子最重贞洁,此事若传出去必为爹娘蒙羞。
虽不知爹为何有如此一问,但现下应先将此事揭过,待她……以死谢罪。
摇了摇头:“并未。”
知府夫人哭道:“我儿,你可知门外有一络腮胡硬要见你,口口声声说你已将身子与了他,还说……”
知府夫人话未说完便已转身再次泣不成声,她脑中白光乍现,几近丧失神识,被中双拳紧紧胡乱攥着不知何物。
“他,还说什么?”
“说你早与他两情相悦。”知府眼圈也红了,沉声道,“今日他是来提亲的。”
荒唐!
她从未见过此人,昨日劫了她做了那种事,今日竟敢大张旗鼓来提亲,真真该死。
知府本一句不信那络腮胡,听闻消息勃然大怒,差了人要将他打走,也不看看自己模样,竟敢肖想娶他女儿,可络腮胡三两句召集了一大群人堵在门口,闹的人尽皆知。
打的便是逼他嫁女的主意。
门外聚集的民众愈发的多,那络腮胡竟还拿了女儿贴身之物展在众人面前,口中尽是些混账话,他被气的不轻,也只能将他先带进府中免的愈发坏了女儿名声。
如今见女儿这般模样,他不用说也猜到了八分,怎能不心痛。
拂袖起身快步往出走,身后女儿急唤道:“爹爹作甚?”
“你尚未出阁,清白不得毁,为父去让他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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