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太后不信,周勃便将殿试那天皇帝对顾兰亭笑的场景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
“您不知道,殿试那天……我可从来没见过皇上那样笑呢,牙齿都露出来了!”
“噗嗤……真的吗?”周勃那一句露牙齿,叫周太后猝不及防笑出了声,她可不信她的皇儿会这般失仪。
“真的,不信到了明日琼林宴太后您悄悄去看,皇上对那状元郎绝对与众不同。”周勃是绞尽脑汁地想叫周太后相信顾兰亭这个“危险人物”的存在。
“那……哀家便等着明日那琼林宴,倒要看看那状元郎是何方神圣,叫你这般忧心。等哀家看了,我们再商量。”
听得太后这样说,周勃心里才稍稍满足,倘使太后能“整治整治”顾兰亭那小白脸,也不枉费他苦口婆心说这么多。
☆、三甲传胪
三月十八,殿试放榜日。
皇极门外,新科进士们肃然站立。金榜公布在即,纵然心跳如雷,他们却都大气儿不敢出一声,气氛格外静谧肃穆。
紫禁城的天空一碧如洗,几朵白云正悠然来去。顾兰亭迎着刺眼的日光,望向丹陛之上的金銮殿。金殿高耸的屋脊镶嵌着彩色的琉璃瓦,此刻在阳光映照下正烁烁发光。光芒太盛,愰得顾兰亭眼前只剩一片金碧辉煌。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眼前这檐牙高啄、宏伟壮丽的宫殿,不知捆绑住了多少位帝王,引得多少王朝倾覆,百姓流离失所……可却还是有人前仆后继、舍身忘死。
可叹。可叹。
众人站立良久,直到身上的进士巾服都被汗濡湿了大片,才见得一位手捧金册的二品官员缓缓从金殿内出来。那人便是今日的唱榜官,礼部尚书李先祥。
李先祥停在了第一级丹陛之上,高声念道:
“正乐三年三月十八日,臣礼部尚书李先祥于皇极门外,奏科举诸事。本年三月十五殿试,取天下贡士合计两百六十人,请柳儒意,杨寅,周勃等十人读卷。兹有三甲进士,名次如下……“
说到这里,念榜的李先祥李大人顿了一下,看了看丹陛之下的考生。
他这一顿,整个金殿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场上风和云都停了。
众新科进士们的呼吸也都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在了李大人的脸上。有的人垂于身侧手腕已开始剧烈的抖动,怎么也控制不住。顾兰亭更是闭上了眼睛,黑暗里,那些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的场景,一幕幕扑向眼前,又呼啸而过。
“正乐三年殿试一甲第一名……“
“顾兰亭!”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兰亭猛地睁开了眼睛,如雷的心跳霎时恢复了平静,眼前一片清明。
“正乐三年殿试一甲第一名顾兰亭!“
“正乐三年殿试一甲第一名顾兰亭!“
“正乐三年殿试一甲第一名顾兰亭!“
听得这三遍高声唱名,顾兰亭抬首缓缓笑了,面上喜色渐盛。今日只有她一人,有金榜三唱的荣耀。她可以感觉到,身前身后同榜进士们数百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有羡慕,有热切,有嫉妒,如芒在背。可她笑得从容,此刻她内心已静,俯仰之间俱是云淡风轻。她看向朱红色的宫墙,眸子里多了几分青云直上的豪情。
但愿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云。
金殿里的天子听得三唱之名,隔着朱门看向门外,也缓缓笑了。这一笑,果然又叫殿上站在文武百官当头的周勃捕捉到了,周勃又开始腹诽起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突然晕倒啦!”这时,御前太监小安子急匆匆地进了殿内。
“母后怎么好好的突然晕倒了?可有宣太医?”李勖眉头霎时皱了起来。
“回皇上,现在还不知具体病因,太医已经过去了。”
“快,随朕去慈安宫!”
“皇上,今日这金殿传胪怎么办?”见皇帝这就要走,百官中为首的杨寅开口问到。
金殿传胪,即依次唱名之后,传呼新科进士们进殿晋见皇帝。
“传胪,便由太傅大人主持吧,朕先去了。”李勖说完便急匆匆出了殿去。
“臣等恭送皇上。”
皇帝以孝为先,文武百官自是没有异议。
李勖目不斜视地出了金銮殿,并未去看百米玉阶下站着的各位进士。不多时,三甲进士的名次便已全部念完了。
李先祥合起金榜,对丹陛上的诸进士们道:“陛下有旨,宣新科进士入殿觐见。“
唱榜官李大人话音落定,对顾兰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顾兰亭一手提起袍角,坚定从容地,一步一步迈向那金銮宝殿。阳光映射,白玉石阶上落下她长长的影子。
其余进士也随着顾兰亭的脚步,拾级而上,缓缓进了金殿。
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满朝文武的眼光都落在顾兰亭身上了。可顾兰亭倒是不慌不忙,举止镇定沉稳,面对这等大场面也丝毫不见惧色。
有几位官员暗自点了点头,心道这状元果然仪态不凡。
只是众进士进了金殿,却未见御座之上的天子,连当首的顾兰亭也不禁惊讶。
52书库推荐浏览: 夏木语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