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俯首作揖, 李柽拉了她起来,两手相触, 一冷一热,竟叫李柽没由来的颤了一下。顾兰亭倒没察觉这些, 神色淡然, 与李柽一同往翰院内走去。
“顾兄,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李兄言重了,只要我能做的, 我必答应,你且道来。”
“想来顾兄也知道,修纂圣典之事实在繁杂,我与手下众人都是新手,应对此事十分吃力。我闻你整理藏书库一事完成得甚好,想来对各类典籍也十分熟悉,不知可否过来帮帮我?”
李柽说得诚恳,顾兰亭自是不会拒绝的。况且修纂圣典本就是整个翰院的任务,她同为翰林官,自是要出一份力的。
“只要李兄不嫌弃我手慢,我自是十分愿意的。左右我们典籍已经整理完了,我叫遇安还有书吏们都参与进来。”
“那便甚好,甚好。”
“一会儿我便去同两位学士讲,李兄且等我。”
顾兰亭微微笑了笑,温柔又美好,李柽有些恍惚,他试探着开了口。
“兰亭,莫李兄李兄的叫我了,没由来的生疏,叫我李柽,或者同你第一次见我时那样,叫我李怪亦可。”凡是认得他的人都可叫他李兄,他可不觉得这个称呼亲近。
“李怪?噗嗤~”
听到这个名字,顾兰亭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当日还在贡院之时,李柽的房间就在顾兰亭临侧。她初初不认识李柽时,看他门前的挂牌,以为他叫李怪,还当众叫了他的名字,闹了一场笑话。事后顾兰亭道了歉,倒没再记着这个事儿,李柽却是记了许久。
“在下李怪,还请多多指教!”李柽笑道。
“哈哈,好~”
她眯眼笑,晨曦的微光打在她脸上,映得她眉目生辉,明媚动人。
李柽是第一次见顾兰亭这样笑,以往她都是极矜持的,都只是淡笑,想来是他将她逗笑了,可真不容易。
他也笑,右手装作很自然地样子搭上了顾兰亭的肩膀,同她一道往里走。其实他抬手之前,犹豫了再三,斟酌了再三,他生怕顾兰亭避开。
这回顾兰亭没有刻意避开,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脸上还是微微笑着。
李柽心里大喜,她对他好像没有那么疏离了,是否意味着他终于跟杨遇安站到了同一个位置了呢?
直堂吏王义见到李、顾二人勾肩搭背地进来时,惊得手里的扫把差点儿没拿住。他不是惊讶这两个人的亲近,而是惊讶于……顾修撰怎么这般娇小?这模样竟像是在李编修怀里一样,好像不太好。
“两位大人早!”
见王义惊讶的样子,李柽放开了手,顾兰亭这才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内心是拒绝的。
“诶,怎么有一支杏花?”顾兰亭画了卯,转身发现自己公案上有一支粉白的杏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娇艳欲滴。
“我来扫洒时大人案上便有了,如今已至夏初,也不知哪里竟还有杏花呢?”王义答道。
“有的有的,京城外有一大林古寺,位于高山之上。寺内有一杏林,五月才开杏花。”李柽看了看那杏花,解释道。
顾兰亭点了点头,找了个花瓶把那杏花插上了。她拨弄着花枝,心里想着,是谁一大早送来的这杏花呢?
请示过覃辉、姚东宇两位学士之后,顾兰亭和杨遇安便正式加入了修纂圣典的队伍当中,李柽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顾兰亭的任务是比照旧制条例去各本典籍里查阅,依照典籍比对后,对条例进行重修增补,并注引出出处。
经历了典籍整理一事之后,顾兰亭对那些史籍、典章、律例有了基本了解,故而很快便上了手。
编检厅内,正午的暖阳悠悠洒进来,书卷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忙碌之间李柽抬眼去看顾兰亭,还好,她面前堆成小山的卷宗没有挡住她。她正伏身桌案,奋笔疾书,面前那枝粉白杏花迎着阳光开得正好。
娇花映妙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这修条例每日是有固定任务的,每人必须修四条以上,完了还要拿去给覃学士检查。
到了下午散值之时,顾兰亭第五条还有一点儿没修完,便留下来准备修完再走。除了她之外,还有好几个翰林官也没有修完,都在奋笔疾书。
因为已经散值了,编检厅里气氛也轻松了一些,伏案疾书了一天的翰林们边动笔,边说着话。说是聊天,其实更多是抱怨。
“这抄录典籍,注明出处之事可是折磨到我了,前半生写的字都没有这阵子多!”
“唉,我可从未想过寒窗苦读数十年做了翰林官竟然是来抄书的!”
“我倒是羡慕那些去户部、吏部的同榜进士们了,就算是去做一个小主事,也是富得流油的差事啊。那跟我同乡的户部主事李延昌,如今都在城西买了一个大宅子了啊!”
“主事左右不过六品、七品,跟我们差不多,当真这么多钱?”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很有钱就是了。”
顾兰亭听着几人提到李延昌,心中起了疑惑。照理说他才上任户部不过两月,不该这么有钱啊?
不过,户部掌管户籍财政,富得流油那倒是真的。若说李延昌从中刮取了一点儿,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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