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日。
顾兰亭还未醒来便听得富桑王城内热闹起来,有吹打喜庆之声,像是在准备什么盛事。
“冬暖,外面在干什么?”顾兰亭边穿衣服边问。
“听富桑人说,他们的公主后日要举行盛大的婚礼,所以城里热闹起来了。”
“说不定富桑单方面停战也是因为这个,这个公主,看来很受宠呢!”
“听说她是富桑唯一的公主,当然会受宠。”
“我也想出去看看。”顾兰亭说着便走到了窗边,王城已铺了十丈软红,沿途张灯结彩,好不漂亮。
“小姐,别在这儿受风了,先把药喝了吧。你昨日晕倒了,大夫说你得了风寒,如今要好好养着。”
“好。”顾兰亭乖乖地喝药了,她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但她很惜命。
如果可以,她要尽量多活几年。
“高集呢?”顾兰亭喝完药,问道。
“我叫他下去端些吃食去了。”
冬暖话音刚落,高集便进来了。
“吃的来了!”
高集将吃食一一在桌上摆好,他今日穿了一身寻常青衫,弯着腰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儿”。
顾兰亭看了冬暖一眼,脸上起了些微笑意。
“你们吃过了吗?”见桌上只有一碗清粥和几样她喜欢的小菜,顾兰亭问道。
“吃过了,小姐,你快吃吧,多吃一点。”
顾兰亭点点头,慢慢吃起来。
饭罢后,三人在王城街上逛了逛。富桑人与大顺人容貌差别并不大,大家又都忙于装饰街道,便没有人发现他们。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有达官贵人,也有平民百姓,还有挑夫挑着担子吆喝,偶尔还有几只骆驼穿行在人群中,三教九流混成这一趟,好不热闹。
虽为异乡人,但顾兰亭在这喜庆热闹的气氛中,面上也开心了些许。她看富桑人是面善的,想来两国若是能停战交好,互通贸易与文化,必然是一番繁华的景象。
“高大人,皇上具体是在王城哪里?可容易救出来?”顾兰亭有些累了,站在阁楼上,远望着王庭一角,问道。
“回大人,皇上被关在王庭一处废弃的小院里,周围有三重重兵日夜巡逻,约有百人的样子。属下想尽办法,也未能进那小院一探,但却是远远见过皇上的。”高集递给顾兰亭一方富桑王庭地图,上面标注了皇上被困的位置。
顾兰亭细细看了看,李勖被困的小院在王庭的西南角,离王庭南门距离并不太远。
“后日富桑公主大婚,想来王庭守卫该会有所松懈。我们可当晚想办法引开守卫去营救皇上,高大人以为如何?”
“如何引开?”
“王庭西南方有一藏宝阁,我们可以烧了藏宝阁,待守卫去救火时乘机救出皇上。”
“这听起来是可以,但是仅以我们三人之力,是否不太行得通?”
“人太多了反而不太好,我们悄悄救人就好。”顾兰亭看着地图,心里已有了打算。
“可是我们该如何混入王庭呢?”冬暖问道。
“富桑人喜欢看戏,我看城中有许多戏班子,方才还听到他们兴高采烈地说会进王宫表演,我们们想办法混进戏班子即可……咳……”
忽地一阵风来,带了些黄沙,顾兰亭掩唇低声咳嗽起来,冬暖轻轻替她拍着背。
高集看着顾兰亭消瘦的背影,切实感受到了冬暖的心疼。饶是铁面如他,也有些心疼了。营救皇上之事,她想得面面俱到,可是她自己,她应该从未想过吧。
☆、凤冠霞帔
六月十四日。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
富桑王族唯一的公主大婚,数十里的红妆从街头铺到巷尾,数百人的送亲队伍井然有序, 逶迤前进。
顾兰亭跟着戏班子,着一身胡服,匿在送亲的队伍中间。
满城的槐花竞相开放,树上挂着数不尽的红灯笼、绣球花,风沙卷着花香刺得她头晕。她抬眼去看,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富桑士兵, 周围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百姓们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放火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顾兰亭在吹吹打打声中有些耳鸣, 她捂了捂耳朵。她想起自己还没见过那公主,便踮脚往前望了望, 她隔得远,却仍然可以隐隐见得花轿里俏丽的身影。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为何不见驸马?”她问身旁的戏班子班主。
“这老朽也不知啊, 他们说驸马在王宫里, 等我们进了王宫就能看到了。”
“公主怎么突然就嫁人了呢?我上回看到她, 她还在草原上跳舞呢!”戏班一位伙计问班主。
“这就更不知道了,只晓得王宫里吩咐我们说驸马是公主的心头宝,叫我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表现, 一定要叫驸马看了高兴。”班主搂紧了怀里吃饭的家伙,脸上满是笑容。唱好今天晚上这一出戏,好几年的吃饭钱都会有了。
顾兰亭看着老班主带笑的眼睛,眼里闪过一抹伤愧。她希望,今天能够一举成功。
“群祥既集。二族交欢。敬兹新姻。六礼不愆。羔鴈总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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