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山原本心中万般思绪,听他一言,顿时哑然,闭目冥思片刻,再睁开眼为李慈煊治伤。
战事仍在继续,饶是霍云山医术高超,也架不住李慈煊日日上城头督战。
伤口好了又裂,裂了又好。
霍云山见他如此大义,为国为民不要命的架势,心中敬佩,索性背着药箱子,尾随其后,随时待命。
李慈煊见她本就娇小,又背个硕大的药箱,抢过药箱,问:“战场残酷,刀剑无眼,你个女儿家,还是少来为妙,我下了城头必定第一个去找你。”
霍云山哪能让个伤员背箱子,扭身拦住,说:“殿下为国作战,保护百姓免遭铁蹄□□之苦,受了伤还不忘战事,不光我,大家都感动得很,也激励得很。我力气小,帮不上什么大忙,背个药箱子算得了什么。您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我不妨碍您。退敌要紧。”
李慈煊听霍云山说得不成章法,但她的意思他明白了,会心一笑。
霍云山看见春日阳光中,一身戎装的李慈煊竟然露出这样清澈干净的笑容,恍然错以为遇上了个不谙世事的纯良贵公子。不过也就一错眼,转瞬,李慈煊就已凝神蹙眉深思。
他可真爱蹙眉。
霍云山转而想到李慈晏。不知他此刻是否也在城头,对着突厥大军蹙眉。
在她的心里,是希望李慈煊得胜的。家国大事前,其他一切都放在退敌之后。再者,李慈煊若退敌,那便是大功一件,想来日后在朝中也有说话的余地,救救李慈晏说不好就得靠他。她跟在李慈煊身边蹭几分情谊,今后都好说话,再回过来说,李慈煊还是她妹夫,关系越多,后面越好开口。
她这样想,抬眼正看见李慈煊在翻看军报,一只手悄悄撑在伤处,赶紧跑过去狗腿帮他换药。
忙活完,霍云山抬头看见柔奴带着个小丫头婀娜而来,她忍不住就去看柔奴的肚子。
柔奴也看见了,叹了口气,转个表情去迎李慈煊。
霍云山明白了,赶紧给柔奴腾地方。
李慈煊看见柔奴略诧异,问:“你如何来了?”
“殿下为国杀敌,我一个小女子出不了什么力,白白挂心,想着能到殿下跟前搭把手端茶倒水,伺候好了殿下也算尽了自己绵薄之力。”柔奴真带来了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柔奴错眼看见李慈煊身边换下来的带血纱布,轻呼一声,走到李慈煊身边,掀起他的衣裳一看,顿时泪眼婆娑,说:“殿下,您受伤了?”
李慈煊以为柔奴又要哭又要咋呼。
不料柔奴却眼含关切地轻声问:“疼吗?”
李慈煊一愣,笑道:“不疼了,好多了。”
柔奴默默伺候李慈晏吃了饭菜,提着食盒出来,撞见几个兵将。其中一个认出柔奴,说:“咦,这不是柔奴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会哪个情郎,还是哪几个情郎啊?”
柔奴惊惶,她朝李慈煊看了一眼,目光闪烁可怜。
李慈煊拦住霍云山,自起身走到柔奴身边,抓住她的手,说:“这里风大,你莫要来回奔波了,等这里战事一歇,我便回去,你在家中等我便是。”说罢,与柔奴比肩而立,问方才说话那人:“你也认得朝云吗?”
这人看李慈煊这幅样子,哪里还敢说认识,只得说:“认错了,认错了。”
李慈煊便将柔奴亲自送进轿子,柔奴泪眼望着他,等轿帘落下,再也忍不住,咬着帕子落泪。
却听李慈煊隔着轿帘说:“我不在乎这个,你宽心。”
柔奴更加难以自持,泣不成声。
霍云山在一边看着,为柔奴伤心,她走到李慈煊身边,轻声说了一句:“多谢你。”
“谢什么?我既选了她,她的荣辱便是我的荣辱。我自不会让她吃亏。”李慈煊忽而一笑,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连一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霍云山听这话,愣了一愣。她想到了赦拓。有时候回想某些事,挺残酷的,那是撕开一层皮,□□裸地露出鲜血淋漓。可能他们俩就算一路走来,在赦拓那里还算不得家,他还未成家,所以只用选国选天下。
陆谦久未露面,这一来霍云山几乎没认出来,这才多久,丰神俊朗的陆指挥使大人神情憔悴,面目被胡茬模糊,他眼睛通红,不知熬了几夜。
李慈煊见他这样,赶紧扶他坐下。
陆谦一张口,口气很不好,他说:“圣上那里憋着坏,殿下要小心。”
“我知道,翁家只是其中一个。”李慈煊说。
霍云山趁机去舀了一碗肉汤,给陆谦端来。
陆谦见是她,等她出去才说:“福王那里也有动作。贺桂还没消息么?若突厥再不退兵,京城守备快坚持不了多久了。还有景王今日被圣上放出来了。”说着手中一个蜡丸塞进李慈煊手中。
“景王不足为虑。”李慈煊飞快地说:“最多两日,就见分晓。你届时见机行事,此事险恶,你尽力保全自己为上。”
陆谦握住李慈煊的手,说:“有殿下这句话就够了。”说罢一口将肉汤喝完,骑马又去了。
李慈煊在夜色中遥望西北,两天时间,他一定要再撑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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