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殿_悬思【完结】(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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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诚郡王长孙看着谈吐不凡,骨子里却是个轻浮鬼,在富贵权势中浸淫久了,到哪儿都是享乐心态。来雒府拜寿却不在堂前好好饮酒,借着醉意溜达到内院去了。大喜的日子,女眷们也聚在一处饮乐,唯独雒涵馥不招长辈们待见,为了少听几句讥讽,索性躲在园里闲逛。园中海棠正艳,雒涵馥顾着赏花,没承想在□□拐弯处与一陌生男子几乎撞了个满怀。雒涵馥忙退后几步,藏在花树后面,待男子先行走过。那诚郡王长孙却看雒涵馥看愣了神。两人就这么僵在那儿半天,谁也不动。

  “涵馥,你跟谁在那儿吶?”是四房堂妹的声音。

  “我……不认识。”雒涵馥借机跑了。

  那诚郡王长孙转身回到堂前,借着酒劲和色劲写下四句小诗:“聘婷游女步东园,曲径相逢一少年。不肯比肩花下过,含羞却立海棠边。”众人一致称赞。可笑那王孙十九岁,自称“少年”已是勉强。小诗流传甚广,成为“抓周”之后雒涵馥无意中贡献给雒家和同州的又一桩足以消遣多年的乐事。寿宴后不到一月,替诚郡王长孙向雒氏涵馥提亲的媒人就上门了。郡王府第的确配得上一个“贵”字,长孙就是将来的世子、王爷,也称得上“贵人”了。批命的话竟然应验了!第二年,十七岁的雒涵馥离开了同州,嫁入京都诚郡王府,成为王府长孙刘俨的媳妇。

  同州人不明就里以为雒涵馥从此当了金凤凰,只有她自己知道苦日子才刚开始。刘俨其人,说好听是个情种,说不好听就是烂人,一天都离不了女人,哪肯只守着雒涵馥一人过日子。刘俨原本与一个侍郎的孙女有过婚约,还未成婚。他成日里出入娼馆花楼,为戏子歌女一掷千金不说,还和别的权贵公子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案子闹得京都无人不知,被京兆尹关了几日牢房,最后是诚郡王府花钱给赎出来的。刘俨父亲就是独子,到刘俨这一辈又只有一个儿子,这个长孙被诚郡王府当心肝宝贝一样供着,供得他真把自己当成祖宗了。侍郎家的孙女不愿接受一个注定要受辱的婚姻,在家中自尽未遂。侍郎家遂以孙女抱恙为由,退了婚约。于是刘俨虽顶着个郡王长孙的名头,在京都却无一人家愿把女儿嫁他。刘俨看中了雒涵馥的美貌。郡王府觉得雒家门第不错,又不清楚刘俨的劣迹,便乐得促成这桩婚事。所以说啊,哪儿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雒涵馥和刘俨没有子女,两人做了八年夫妻统共就头一年温存缱绻些,刘俨很快就对雒涵馥失去了新鲜感,以一年两个新人的速度往府里领女人。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平和二年,大将军吴执抵制裁军,掀起叛乱,转眼就席卷了大半疆域。涵馥听从同州逃到京都的同乡说,雒老太爷已经过世,几房儿孙心思不一,长房坚持死守同州祖宅,而其余几房都逃离了同州。同州很快被吴军拿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家乡和家人的消息。京都也早乱成一团,每天都有官军叛逃的消息。一旦吴执杀入京都,姓刘的皇亲们肯定都没有好下场。诚郡王一家也张罗着逃跑,只是家大业大,许多值钱的东西一时也带不走,丢下又舍不得,拖拖拉拉,犹豫不决。老王爷身体也不好,禁不住仓促出行。磨蹭到吴军离京都不过两日路程了,连皇帝陛下都离宫了,诚郡王府的人才走,趁夜走的,做贼似的。因为一直与刘俨分居,刘家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雒涵馥不清楚。早上醒来对着空荡荡的郡王府,雒涵馥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夫妻一场,刘俨只给雒涵馥留下一张字条,写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前路未卜,福祸难料,不如各自珍重,我也是为了你好。”姓刘的自己逃了,那些被刘俨以各种方式弄来的女人们把刘家人没带走的值钱东西就地分了,一哄而散。吴军比想象中来得快,他们冲入郡王府的时候连下人们都跑光了,府里只剩下一个没钱没亲人也没地方可去的雒涵馥。她把一柄尖锥藏在发髻里,心想若是没了活路就自个了断。

  “这女人好模样,归我了。”一个吴军兵士朝雒涵馥扑过来。

  雒涵馥伸手去掏发髻里的尖锥,心想是先刺那兵还是先刺自己。

  “别动那女人!”有人跳出来阻止,看穿戴好像是个官。那官抬头看看门口的匾额说:“郡王府里的女人搞不好是皇亲国戚,不得私留,一律交给将军处置。”

  于是雒涵馥被带到大将军吴执面前。她是被当做战利品带去的,因为京都真正的皇亲国戚早跑光了,有些人就算只带走夫人没带走姬妾,好歹也给姬妾留了安置费,只有刘俨这个烂人直接把夫人留给了叛军。

  吴执是个十二岁就从军,十四岁就杀人,双手沾满泥土和鲜血,什么都不信,也什么都不怕的蛮主,那股杀气隔老远就能闻见。雒涵馥有点怕他,也可说是怕死。

  吴执仔细打量雒涵馥,对把她带来的军官点点头,应该是满意的意思。军官让她向吴执自介来历。雒涵馥从小被家人取笑长大,对于面子向来不在乎,让她说她就一五一十说个透彻。听说她堂堂一个郡王府明媒正娶的夫人竟被夫君像件多余旧物一样悄然丢弃,吴执哈哈大笑,笑声响得像打锣,对属下说:“这女人好玩,我留下了。”打那起,雒涵馥就成了吴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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