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愣了一阵,忽然说:“那我也要娶你。”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达瓦伸出手,用力将我搂入怀里。
“你轻点,伤还没好呢。”我羞红了脸。
彩霞漫天,云卷云舒,我和达瓦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老长,合二为一。
站在城门口的时候刚好是正午,炙热的骄阳正在头顶,抬头看去“午阳门”三个字倒十分应景。这是京城唯一允许非商非官的普通百姓随意进出的城门,不需要查验官印,也不需要缴过路费。唯一的缺点是排队太长,守门的侍卫们要挨个搜查行李,核对相貌,防止有通缉的犯人混进城去。
“这是最后一站了,如果再找不到,我就放弃,带你一起回乌兹去。”达瓦说。我跟他一起游荡了三年多,走遍了中原各地,只剩京城没去过了。
“回乌兹之前你得先跟我去燕山,见过我爹和几位师父以后,我才能跟你走。”我说。
“行。”达瓦答应得很痛快。
我俩还在午阳门前排队等待入城,一个戴着草帽的壮汉不知何时挤到我身侧,在我耳边低声问道:“你是‘燕山五鬼’的座下弟子逯夕颜吗?”
我疑惑地看看他,却看不清他的脸,上面一半被帽沿遮住了。
壮汉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句:“姑娘到底是不是?”
我点点头,说:“我是逯夕颜。”
壮汉不动声色地将一支竹管塞进我手中,说了句:“鸿雁飞书。”说完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鸿雁飞书是江湖上最值得信赖的传信方式,隐秘、快速、不管收信人在天涯海角还是大狱监牢,只要收了发信人的钱,就一定会送到。当然传信的代价也很昂贵,所以除非是传重要或者机密的信息,一般不会用鸿雁飞书。江湖上只知道经营鸿雁飞书的是一个叫飞云帮的组织,他们在中原甚至西域的大小城市皆有信坊,很低调,但想找的人总能找到。没人知道飞云帮的帮主究竟姓甚名谁。这种神秘反而加深了人们的信赖,仿佛靠此营生的组织本该如此行事。
我虽四处游荡,却从未与爹和师父们失去联系,每月都会寄信回去。通常我游荡到一个新地方,爹和师父们的回信已经等在驿站里了。这是爹头一回用鸿雁飞书给我传信。难道是武馆出了什么急事?
我心上一紧,不好的感觉涌上来。手中的竹管是封闭的,以示无人开启过。我用力一折,竹管从封口处断开,露出一张薄绢,上书六个字:“燕山有难,速归!”
我眼前一黑,缓了口气,对达瓦说:“爹出事了,我要立刻回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还不知是什么事,我一个人回去比较稳妥。你先在京城打听你父母的消息。我稍后会传消息给你。”我说。
“知道了,那我等你消息。你多加小心。”达瓦用力捏捏我的手。
“好。”我回握他一下,从排队的人群中撤出,就近租了匹马,日夜不停地朝燕山奔去。
迎接我的是满目狼藉,武师们和入门不久师弟们都走了,只剩几位师兄守着武馆的门面。师兄们告诉我,爹和师父们是被县兵抓走的,抓人的命令是县太爷亲自下的。
“好好的,咱们武馆怎么惹上县太爷了。”
“县太爷的公子来拜二师父学艺,结果没过得了二师父的考核,二师父不收他。那公子来气,就找人来砸武馆。咱们武馆岂是说砸就砸的,就打起来了。知道他有来头,本不想伤了那公子,结果动起手来失了轻重,不知是哪个推翻了兵器架子,正好砸到县太爷公子的头上,砸折了脖子,人当场就断了气。这可捅了马蜂窝。抓人的时候县太爷亲自来的,放出话说要让‘燕山五鬼’成为孤魂野鬼。师父们怕是有去无回了。”师兄们个个唉声叹气。
“县兵都是些只会吃喝的草包,凭他们也能抓住爹和师父们?”
“出了人命,死的还是县太爷的公子。县兵来抓人的时候,爹和师父们根本没有反抗。二师父说了,一反抗就算逃了,也成了通缉犯。”大师兄说。
“是爹给我发的鸿雁飞书吗?”我问。
“不是。大师父走的时候还特意说,不让告诉你。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该让你知道。关键是,万一……你也好回来见师父们最后一面。”三师兄已经快哭了。
二师兄说:“夕颜,本来武馆的账簿就是我和三师父管着,我知道钱在哪里。是我和师兄弟们商量过后给你发的鸿雁飞书。”
四师兄说:“五师父走的时候说,死一个人断没有让五个人偿命的道理,大不了我们赔他一条命就是了。”
“不行,”我说,“不能为个人渣赔上性命,咱们一条命也不搭!”我问大师兄:“武馆平日里跟官府和江湖上的人情往来都是师兄打理的。师兄可知这个县太爷是什么来头,靠山是哪个?”
大师兄皱着眉头说:“这个县太爷是去年刚上任的新官,跟咱们武馆没什么交情。出事后我确实四处打听过,唉……”大师兄不住地叹气。
我催促道:“别只顾叹气,快说呀,难不成这县太爷的靠山很硬,扳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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